十二

又见到你了，真好！

今晚我也对着铜镜立下了誓言，你没能听到，凤九要立字为证：

“我，青丘白凤九，请天地日月为证：永生永世，只爱东华帝君一人。不管我是红狐狸还是白狐狸，是小灵狐还是九尾狐，不管我在仙界还是凡间，哪怕是我投身为鬼，我也只爱东华帝君一人！”

东华，谢谢你！谢谢你只爱我一人，谢谢你陪着我，等着我，寻找着我，谢谢你对青丘的承诺。

（这不算什么，小白！谢谢你能让我爱，让我陪，让我等，如果连等你寻你的念想都不能再有了，那我就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只为了对天下苍生的责任、对父神的承诺而已。）

东华，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虽然毒是解了，但那剖了半心的伤，岂是这短短的时日就能养好的，说了要听我的话，好好养身体的，怎可又用赤金血喂我？都不知道要爱惜自己身体了么？我哪天定要让师父找个机会说说你才好！！

（这不算什么，小白！我的就是你的。你连命都让给我了，一点血算什么？只要对你有用的，再多我都愿意。你也不要太担心，现下我被照顾得很好，身体恢复得很好，这点血不会对我有伤害。你知道么小白，如今不仅滚滚也知道心疼我们了，和阿离两个人联合起来，背着我放血要给你用。滚滚被你带得真好，有胆量，有担当，不愧是我东华帝君和你青丘女君的儿子。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伤了身体的，但也要圆了他对你的孝心，他失去的血，我都会帮他补回来的，放心吧小白！）

身后传来隐隐的呻吟，东华转过身一看，就一个翻身，她身上的薄被已经踢在了地上，只留下一个小角，还胡乱地搭在她的腿上。“小白你真是，昏睡决都不能让你睡觉乖一点？”嘴上嗔怪着，手上却很诚实，他弯下腰，拾起掉在地上的薄被，重新仔细地给她盖上。又怕她热了又会踢被子，还把她的手拿出来放在被子外面。顺手又化出了一炉安神香，置在她的床头，看她重新睡得安稳了，这才又回到书案前。

东华，帝君！

你是这世上最尊贵的神，是曾经的天地共主，除了父神母神、上天和山河大地，有谁能受得起你一拜？你怎么能跪我？我才是一介小狐狸，连我爷爷和爹爹在重大场合见到帝君，都是要跪拜的。记得在阿兰若之梦，你骗我说我们已经成亲了，说你都跪下来求我原谅了。虽然我觉得帝君你确实有错，但你跪下来求我原谅，实在是有些过分了，其实，你只要认真的哄哄我便好，其实，我很好哄的。以后，切记不可如此了，都快要吓死小狐狸了。

（这不算什么，小白！怎么不能跪？在你面前我可不是什么天地共主，而是你的夫君，这是我们夫妻间的事情，别人无需知道。我听闻凡间有的还有跪搓衣板的风俗，说是如果夫君犯错惹夫人生气了，只要自己乖乖跪了搓衣板，就能得到原谅，说是因为跪搓衣板会很痛，所以只要跪上一会儿，就能让夫人心疼而原谅了。小白，你原谅我了吗？如果你还生我的气，那等你回来，我们就去凡间买了那搓衣板来，罚我跪多久都行，只要你开心就好。）

东华，发生了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滚滚叫我姐姐，叫你叔叔？我明明有写信告诉你滚滚的事情，难道又是折颜和我爹爹他们搞的鬼？

东华，用用你的法术呀，你不会了么？滚滚的头发一直是染过的，你都没有察觉到么？（小白，是折颜，他骗我，不让我用法术！）不过看滚滚和你这么亲热，我也没有太担心，滚滚头发长得快着呢，你如今又要长住青丘，那应该他们就瞒不了你太久了吧！滚滚是个好孩子，东华，我不在你身边，幸而还有滚滚陪着你。以前一直骗他说他是我一个人生的，也不知道他到底信了几分，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太过于懂事了，连糕都不和我抢了，我怕他再有什么，也和你一样默默地自己受了。（小白，滚滚果然懂事，滚滚也和我很亲。你放心，我会教他的，他有爹爹给他撑腰，他不需要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扛的！）

好喜欢听你给滚滚讲故事。

虽然当年是被聂初寅骗去了我的九尾狐皮毛，但做你身边的小狐狸的日子，真的是最最开心的。东华你竟然都还记得，我们那些相依相偎的日子。你亲自为我包扎，还采了龙脑树脂和青莲蕊治我烧伤的小狐爪，我给你做木芙蓉花膏，也亲自给你涂上；你在庭院里看佛经，我就在座塌上陪着你；你在六角亭从天黑坐到天亮，我就陪着你从月亮高挂，坐到太阳升起。那段日子想想都美，那时我还曾幻想着，等我能恢复人身能说话了，一定要把你拐到青丘，我要带你去看青丘最美的星星。你还记得我们在太晨宫的膳房第一次见面时，你捡到我发簪的事情么？那个时候我就想诓你回去了。

（记得的小白，你做小狐狸时候的点点滴滴，我都记得。若不是那时我让你伤心了，你也不会伤情地回了青丘，我们也不会错过那么多年了。青丘的星星很美，我和滚滚一起看了，还想等你回家，我们一家人，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对了小白，你画的竹楼图，我也带回青丘了，过几日就要完工了，竹楼上有大大的天台，专给我们看星星发呆，我还加了滚滚喜欢的东西，我们一起等你回家！）

东华真是没想到凤九会写出这么多厚厚的一摞信，更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女孩子，不，是他的小娘子，原来也有百尺柔肠。原来那些日子，他们就这样相互牵挂着，惦记着。

（小白，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我会陪着你的。不过小白，有时候我得在青丘陪你，有时候就在这里陪你。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了，只要跟着佛陀好好修炼就好了。）

和风，月色，还有熟睡中的她。

今夜，注定无眠，美好的，与她同在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