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一)草稿

我小的时候,黄泥堡境内没有一条像样的道路。只有马车和驴拉车行走的土路。道路大多坑洼不平,由于缺乏维护,车轮行走处被压出两条深深的车辙印,深度多在半米以上。雨后,雨水汇集在路槽中,明晃晃的像两条淌水的小渠。黄泥堡的土壤富含碱份,遇水后异常的黏,木轮的牛车和轻便的驴拉车轻易不会黏住,但负重的橡胶轮马车却经常会陷在其中。任凭辕马和纤马如何努力,往往都是徒劳。冬春季节,路槽被碾压过的细土填埋,一不小心踩入其中深可过膝,车辆犹如行走在水中,车轮将尘土泼向两边象荡开的水,车轮过后尘土又很快的合拢过来,没有一丝被碾压过的痕迹。

我的二哥订婚和看家的日子选择在麦黄后的八月的一天,可天公偏不作美,下起了雨。女方家的拖拉机被迫抛锚在了离家一公里远的地方便无法前行,亲戚们只有步行来我家。穿着簇新的男女齐膝盖以下全部沾满了泥水,十分狼狈,其中有两位因为碱泥粘住了脚而扯破了鞋口。相亲的队伍就像逃难的难民,那该是怎样的一种尴尬。后来女方家退婚了,谁愿把姑娘嫁给这样一个行路难的地方!

“上黄下黄,白刺插墙,檩子当梁”。上黄就指黄泥堡。贫困的人们无力去改变自己的处境,也就造就了诸多的光棍。

中渠河是横亘在黄泥堡人民通往酒泉城的一道天险,河上没有桥,水小的时候,人畜涉水而过,水大的时候等上七、八天也可能过不了河。进城的人得先打听清楚河水的大小,时有被河水冲走了车辆和货物的消息。车户们(车把式)每每讲起他们邀车与河水搏斗的惊险故事,都增加着我们的恐惧。

我清楚的记得,在中渠河桥西岸的秦家坡竖立着一座警示牌:外国人不得向前!

是不是怕外国人涉水遇险,亦或是怕外国人看到我们的落后进行的一种遮掩。

人们也曾组织去搭桥,可很快会被洪水冲垮。

中渠河让进城的道路变得更加艰难和漫长。

我乡建乡后与外界的联系日益紧密。小学一年级时,政府组织铺垫土路,每个家庭根据人口分派了工程量。我记得我家的工段分在现开发区路口东面,十几米长,近两米高。由于没有机械,父母邀着驴车垫了一个星期才垫完。这条路让全乡看到了出路和希望。八十年代末,政府组织修建中渠河桥,黄泥堡乡每个家庭按照人口都分派了任务,我家在中渠河桥段分配了一米宽,高约十米的土方铺垫任务。数千群众汇集在施工现场,人头攒动,热情高涨。由于路基太高,往往是驴在前面拉,几个人在后面推。到后来实在没办法上去,大家搭伙雇来了一台推土机,我家付了三元钱的费用。我乡搞运输的个体户罗世忠,向我乡参加垫路的每个生产队捐资八十元,当时那可是一笔巨资。对无路的压抑,对出路的渴望,让黄泥堡的群众激发出了巨大的力量。每天,天刚麻麻亮,垫路的人们就背着干粮,邀着驴车赶往施工现场。没有谩骂,没有抱怨,经过近半个月的努力,土方铺垫任务全部完成了。那种千人会战的场面深刻的印在了我的脑海,让我感动着。

后来,政府实施了“村村通工程”,一条条柏油马路通向全乡各组。人们不再为筑路出工出力,马车驴车也已退出了历史舞台,代替它们的是各类机械车辆。每当路过中渠河桥,我时不时的会想起那会战的场面,历历在目,让人感慨万千。我乡副乡长陶成刚在一篇文章中说:幸福是奋斗出来的!幸福的确是奋斗出来的。就像黄泥堡的路,在历届党委政府的领导下历经艰难,百炼成钢,筑就了裕固人民的希望,也树立了裕固人民的一块精神丰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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