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杂事,尤其是老太太嗷嗷的叫声,让人心烦意乱,走近问她哪儿不舒服,总也无法表达清晰,猜到无奈应付一下时,竟神奇的成为“神手”。
无数次之后,不得不想,老太太在求关注。当所有人都无暇顾及,稍停下脚步时,每每“呼唤”声起,开始有点缺少耐心与耐力了。
“真疼吗?”“接连不断的哎呦”声中,实在看不出她的疼痛之苦,打了十几年的胰岛素那点小针都能疼痛难忍而“嗷嗷”叫的婆婆,快消磨掉所有人的耐力了。
说“累赘”了近二十年,似乎是嫌弃的,有负罪感,可确是事实。五十当八十养的婆婆,七十三了,所有人都做好准备很久了,能活到现在就是奇迹,公认的“活一天赚一天”的感觉。
不知道如何说,一个老人,能不顾所有子女孙子左邻右舍的感受,任意妄为如此,真的无法想象。真糊涂了吗?观察再观察,没有痴呆的迹象的。每次喂饭,看她吃饭,喝奶的神情,很难想象稍等片刻会疼痛难忍、病入膏肓。
有人说:婆婆即是妈,两相比较,感觉像天书,像笑话罢。
如此老人,着实“可怕”的。弃之罪过,养之,着实,心力、体力的支出远远超出承受力了。
好在大姑子终于感觉到起早贪黑劳累至极请假专门伺候一阵,楠楠终于可以喘口气了,歇歇心情吧。尽管“呼唤”依旧偶有传来,比起之前程度,好很多了。
昨天,峰儿的舅舅舅妈要来看婆婆,坐车比较麻烦,所以需要峰儿接送。
早上峰儿吃完早饭,接他们来。寒暄一阵,进卧室看婆婆。婆婆有点发福,脸色红润,白里透红,每个来探视她的人都说,看起来不错。
是的,有时看着婆婆吃饭的样子,很难和她嗷嗷叫唤的样子联系得上。科学无法解释,怎么就疼痛难忍了呢?或许她是尿湿了,也或许她想儿女围在身边了,又或许她觉得有那么一会她被忽视了,又或许她排泄不那么顺畅了…… 原因很多,她永远说不清楚,大家也只好猜。但又令人难以相信,十多年语言有障碍的婆婆,骂起人来特别的清晰。
婆婆看见自己的弟弟肯定是开心的,看见弟媳妇就感觉很木讷。舅舅那一刻感觉到了,只是在离婆婆几步远的地方看着自己的姐姐。
饭桌上舅舅要敬楠楠酒。舅舅是长辈,楠楠哪敢接受,于是楠楠回敬了舅舅两个。舅舅说的话无疑和小姨大体类似,说理解楠楠的辛苦,再坚持坚持之类。都说婆婆时日无多,着实让楠楠很无语。
在这之前,真的很少有对病中之人,常把死挂嘴上的,最多有预感也不忍说出来。在他们看来婆婆早已是死去很久的人,如今活着都是赚的。之前楠楠每次听了这话,一度很生气,如今听多了,大概也麻木了,或者是他们认为这话可以拿来安慰楠楠。
夸楠楠到逆耳,怨她们的不成器。怎么想都觉得前天和昨天,婆婆娘家人的到来,于楠楠来说,说的都是桌面话而已。
一个家族,长辈的影响太大了,直接决定整个家族是否安定团结,是否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峰儿舅舅已是整个家族里最理性最明理的了,但又能如何?清官难断家务,但也尽量不干涉家务。
矛盾无处不在,存在于万物之中。
婆婆的病情因为新冠恶化了,之前好转的势头突然急转直下,已有两天吃了就吐的婆婆,让峰儿焦躁不安。
叫来小姑子输水,第一天有明显好转,心理多了些许安慰,谁知第二天又恶化了,似乎止吐、止疼药对婆婆已是毫无效果,第三天输水更是让人失望,真正地感觉到婆婆真是进入垂危之际了。
嚎叫与吐无可吐,看着她痛苦不堪的样子,所有人都觉得这样的活着实在是毫无质量可言,多一天就多受一天的罪。
作为儿媳妇的楠楠,很难发表意见,但听着他们的谈论,心——沉甸甸的。
人一辈子不容易,有的重于泰山,有的轻于鸿毛,到头来对自己说:我没白来一遭,不后悔!楠楠看着眼前的婆婆,突然觉得她很可怜。心想:“她会如何想呢?”
人与人千差万别,婆婆的一生受了不少罪,她似乎一直都在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状态。
斗的智慧,当是与斗为乐趣,而婆婆的斗确是斗敗了自己的身体,也累垮了家人。
不知如何说她,也许是不忍吧。
在输水毫无效果的情况下,儿女们矛盾地下了决心,矛盾地接受现实,矛盾地喂她想吃的然后看她吐无可吐,矛盾地对自己说“我们尽力了,要接受现实”,又矛盾揪心着煎熬着设身处地着……
人,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
楠楠清晨醒来,睡意全无。想早起,又觉不妥。每次如此,总得有早上八点后的回笼觉才行,如今的楠楠白日里是无暇“顾及”回笼觉的,所以趁此难得清净来读会书。
屋外,大姑子已早起伺候婆婆吃喝拉撒,往往以此,楠楠不免有些纳闷。白天一直睡觉的婆婆总是在凌晨干完上午半天的“活”,然后再一觉睡到中午饭时间,大姑子也往往陪睡到临中午。
这种情况,不免担心,大姑子走了,楠楠是否也得五点左右起来?想想,就有昏沉沉的感觉。尽管早起好,但是没有早睡和午睡的“搭配”肯定会导致睡眠严重不足。
不管怎样,大姑子能请假一个月伺候婆婆,实是楠楠的大幸,要不然即使分身有方,也得脱层皮减n年寿命。
每个人都有自己活的方式,都有自己活着的轨道,只要自己觉得舒适就好。所以,楠楠很少提建议,更不要提异议。难得可以喘口气,楠楠觉得抓紧时间读点书,才是她最想要的。
存在就是合理的,每个人都有他(她)自己的生活节奏,他(他)做他(她)的,我做我的,世界因此变得五彩纷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