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山阅水

真水一方

福建省龙岩市武平县梁野山闻名遐迩。我从福州奔波400多公里到梁野山,却为阅水。

仙女湖是阅梁野山水的最佳之处,山上四面八方的水不约而同的在山腰平缓开阔处相汇,形成了湖。传说何仙姑在此湖成仙,故此湖称“仙女湖”。湖边巨幅石壁上镌刻的《仙女湖记》,叙述了何仙姑在此成仙的经过。想起这位八仙过海中唯一的女仙,因水而仙,又因水而名,在凡在天,她都与水有缘,水也为她增添了传奇。

深秋的梁野山依然苍翠,路两侧除了路面,远近都难以见到裸露的空间。秋风拂过,满山的树梢轻轻摆动,连绵的绿如细浪般层层起伏,小小的汽车仿佛穿行在绿色的海洋中。行至半山腰,听见了哗哗流水声,这是水从高处骤然跌落到低处所创造的。但声响却不喧嚣,我断定可能系水流不急或高差不大的原因而致水声较柔和。

我的判断却是错的。

到仙女湖边,吓得我大气不敢出,湖坝如一面断崖,高高地竖立在山谷间,长长的坝体将两边的山紧紧锁住,自上而下看深不可测,令人眩晕;自下而上看高耸入天,不知尽头。此情此境,越发感觉自己如一颗水珠般渺小。

漫过出坝头的湖水,整齐如一条流动的横线。只是这些从垂直的坝面上跌落的水,仿佛长了魔性似的,一点一滴缓缓地黏着石壁往下滑行,冲裂出无数白花花的水花,前赴后继,不止不歇,形成是动亦是静的感觉。动时,眼前仿佛呈现了一幅巨型沙画,一朵花才开出,瞬即被摘去,倏地又一朵绽开;静时,是一幅巨大的油画了,白色凝成万千线条,淡涂浓抹,将坚硬的大坝绘成一幅奔腾的画卷,让人怀疑这水不是在跌落,而是被挂住了。

被坝拦住的水,清澈透亮,平如镜面,湖边参天大树的影子静静的浮在水上,给水以更加稳重感,水草丰茂的地方,小鱼游动,悠游悠哉。湖后面就是梁野山的主峰古母石,其1538.4米的高度傲视武平全境,山峰如一把插立的剑锋,直直立在天地间,愈显雄伟奇崛。山的峭拔险峻给了水的刚烈与勇猛,它们从高高的岩涯峭壁滚下,跌得七零八落,仍不失本色地一路狂飙,到了湖中,才温顺地轻轻缠绕。梁野山的郁葱又给了水的丽质与清甜,它挟着自然的清澈和草木的芬芳一路流淌,风吹日晒,仍无法掠夺它的清芬,原汁原味的带入湖中,赋予一湖的清凌与甘甜。

梁野山水的豪迈与清甜,除了灌溉与饮用,还有“无用”之“大用”。我们中国人对自然界的审美,既浪漫,又苛刻,要的是“山光水色”“山水如画”“山清水秀”......总之,仅有山的美是不够的,还要有美的水。“桂林山水甲天下”。试想,如果没了漓江之水,桂林的山便不可能“甲天下”。山和水的结合其实是刚与柔、静和动的组合。刚挺静立的山是风景的风骨,柔软流动的水是风景的灵魂。这一片水无疑也给梁野山注入了灵魂,给它增添了无限妩媚,吸引了络绎不绝的人流。

水貌似无争无力,但此处,平整四散的水面仿若是一股无敌的神力,将层峦叠嶂一一推开,取而代之的是豁然开朗。农舍便聚拢于此,座座依山傍水,享尽山水之灵气。身临山高水长之境,定然是心旷神怡。引得像我这般人,前往享受。只是我只能享受一时,他们则世世代代享受。我多像这里的一滴水,稍作停留后就得走了。

水中一角

西北地区一些地方,把湖叫作“海”。梁野山把海挡住了,这里的人们就将这片水当作“海”了。在沿湖步行栈道的中间处,水面特别宽阔,风吹涌动间,波光粼粼,增长了浩渺之气。四五位村民聚在一起,有的吹笛,有的打开手机软件,开起了露天音乐会,一首《鼓浪屿之波》,便在水上飘荡。他们不专业的唱功,更显淳朴与真切,引得游人们驻足,有的干脆跟着一起唱。歌声悠悠,水波悠悠,把人们的情思带到了台湾海峡,顿然心潮起伏。

我曾到过不少大大小小的湖,那些湖中都有船,船随水动,既有漂移换景的效果,还有经济上的效益。但这里的水上没有一条船,没有船的耕犁,不仅水面平整,游人的视野也不会被遮挡,站在水边的任一位置,都能最大限度的将平静水色收入眼底。因此,无利来利往的水,愈发纯净与宁静。我感到这种净与静的水,是一种特殊的清洗剂,把人心中的浮躁与郁闷洗去,让心灵复归于平静。

最喜立在湖头看这水,此处最浅,岸边湖草葱茏,绿树婆娑,近水山石显露,鱼翔浅底,一条潺潺流动的源头之水,如带般扭动后缓缓注入。立此,如身临在一片天然园林中,步步遇景,处处惊艳。抬眼眺,四面峰峦耸立,绿海茫茫,浩瀚无涯。平眼望,整片水一览无遗,静静的水面仿若众山捧着一块白玉,这玉又恰似从绿海中垂落下的露珠所凝结,愈发晶莹剔透,闪亮动人。又像是一束被永久遗落的月光化作的,时时发出皎洁的光,使梁野山熠熠生辉,魅力四射。山水无言,却把大美送到人间,

山水与山水的交融造就了这里的浩瀚,浩瀚山水与雄峻山体的交融造就这里的美色,它们之间已然成为联体,缺一不可。山体天成,山水难得。只有山水不竭,才能美色永存。望着茫茫林海,我知道跟前清凌凌的山水必将长流。这取之无禁的美色,也就用之不竭了。我和天下人可时时来阅享之,想想没有比这更和畅美妙的事了。

气势如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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