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年5月那个夜晚,我得知自己以三分之差和心心念念的重点高中失之交臂。听到这个消息,我整个人立马蔫了,心像被枪击了一样支离破碎。
放学了,骑着自行车行驶在浓浓的黑暗中。平日话多的我,此一句话都懒得和朋友说。悲伤在心中汹涌成河。回到家,妈妈把单独给我准备的饭菜端到桌上。我把书包往地上一扔,猛地扑倒在床上,恨不得把身子缩到床板里不出来。眼泪断了线,把枕头很快浸湿了。
我的反常引起妈妈的注意,平日这个时候我早已坐在桌前吃饭了。妈妈关掉电视走到我的床前,担忧地问我怎么了?妈妈不问倒好,这一问立马嚎啕大哭。妈妈把我硬拉起来,以为我在学校被欺负了。只顾哭的我让妈妈的暴脾气上来了,声音立马像打雷一样。被妈妈的暴躁打败了,乖乖说出原因。
妈妈一听,立马舒了一口气,安慰我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没考上就没考上呗,不是还有其他学校可以考吗?快起来吃饭,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没上过学,大字不识几个的妈妈说不出带花的话,但是那一刻妈妈的话如止痛药化解了内心的疼痛。
“赶紧把眼泪擦了,过来吃饺子。”妈妈坐在桌前,把一碗热乎乎的猪肉馅饺子推给我。昏暗的电灯下,妈妈就这么等着我把一碗饺子吃下才去睡觉。
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黑暗,内心不住温习妈妈的话。奇怪的是,我仿佛在黑暗中发现了光明。为了孩子,再暴躁的妈妈也会收起身上的刺给孩子最温柔的臂膀,让孩子在最需要的时候感受到温暖。正是这样的温暖让我顺利考入师范学校,后来成为一名普通的教师。
19年6月26日这天,我整个人心神不宁。今天女儿的中考要出成绩了。
在外校监考的我发完卷子开始在脑海里想象分数出来后的情景。女儿的成绩不算突出,但是也不算太差。这个孩子学习缺乏自律,性格大大咧咧,做起题来马马虎虎。性格的魔咒如果当事人自己不去打破的话,外力起到的作用甚微。对坏结果有预测,但是心中还是抱有侥幸,希望奇迹出现在女儿身上。
监考回到学校焦灼等候。六月的天,白天好漫长。天微微黑的时候,我打电话问去教育局拿分数的老师。果然,女儿被南睢中拒之门外。依照她的成绩北睢中正取绰绰有余。同事们劝说我北睢中也不错,但是我的心里还是有浓的化不开的遗憾。
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冷静。妈妈打来电话问女儿的成绩,她告诉我女儿一整天心事重重,几乎没吃饭。女儿的反应超出了我的想象。这个大大咧咧马马虎虎的孩子对结果是在意的。现在她需要的是我的包容,不是抱怨和责骂。压下心中的不满和责备回家。
刚到家,女儿立马跑出来。她没有问只是低下头等候发落。结果已经在她心中了。我走到她跟前轻声说道:“宝贝还不错,可以上北睢中。”女儿愣住了,眼泪在眼圈打转。她脑补的暴风骤雨没有到来,反而是云淡风轻。我一把搂过她,肩膀一阵凉意。时间静止任凭女儿眼泪肆意,让眼泪洗涮性格带来的后果吧。
当晚女儿辗转反侧,一夜无眠。我陪着女儿无眠,陪着女儿走出失败的阴影。我的理解和陪伴让女儿度过中考失意的那段艰难时光。孩子失意时需要的是亲人的鼓励,不是“善意”的责备。责备和抱怨只会成为伤害孩子的刀剑,割裂父母和孩子的心理距离。果然,上了高中之后的女儿学习态度有很大的转变,学习成绩也稳步提升。
厨房里传来一阵热油的亢奋声。“谁在炒菜呢?”马上暑期业务考试了,昨晚熬夜看书起得晚了些。
走到厨房一看,原来是女儿,她正在炒土豆丝。女儿转头望向我说:“妈,你先洗脸刷牙等下就可以吃饭了。”这突如其来的待遇让我受宠若惊。
桌上摆放着熬好的米粥,浓浓稠稠的散发着香味。从这浓稠可以判断熬了不少时间,女儿有心了。卫生间里的脏衣服没了,已经被女儿手洗晾晒了。这几日本就高温,现在感觉温暖地要化掉。
吃饭时问女儿怎么这么早起来做家务。女儿得意地说道:“这不是你要考试了吗?我得给你这这个中年考生留点时间好好复习呀。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的马大哈女儿终于走细心体贴路线了。
为了防止我贪玩手机,女儿和我在一张桌子上复习。当我想翻手机时,她立马从半道截胡。一本正经地教育我道:“手机是学习的杀手。难道你不知道吗?平时你怎么教育我的,难道忘了吗?”自知理亏,只好乖乖去研究“三层六级文本解读”。
窗外的风轻轻地吹,“当你需要时,有我”在三代人的生命中传承。正是这样的传承才让我们的人生能够应对风吹雨打,能够拥抱诗意与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