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凌者》第3章 男孩(1)

早晨六点多时,烟灰色的天光在城市边缘散逸着,寒色的光景里,一个满脸黧黑的老大爷在扫马路,枯白色的草地上结着霜淩,沥青色马路也是,冻得结实平滑,老人穿着显眼的橘色工装,在地面上缓慢移动着,他将地面的垃圾和连夜里新掉落的叶子扫起来,倒进路边的垃圾箱里。

这个动作让他身上慢慢热乎起来,他不自觉的哼了几口京腔老调,倒垃圾的举动也随着高音嘎调拉长了般,慢下来,这时突然啊呀一声,不知是他,还是垃圾箱里发出的,微弱的喘息声,让大爷的嗓子在半空中吊着,他动也不敢动的,凝神细听。

路上的行人还不多,世界大半还在灰蒙蒙的雾色里沉睡着,大爷听见那喘息声断断续续,十分气闷般的,一点点憋出来,他的脑袋寒气劈开了一样,冷飕飕的,但见那垃圾箱里有什么东西蠕动着,一点点成长起来。

他想,该不会是谁扔的死猫或死狗,这会又活过来了吧,他壮大了一些胆子,渐渐靠近,不一会一个孩子乌青的脑袋冒了出来,大爷当即大叫了一声,那孩子在叫声里睁开眼睛,他冻的鼻子眼睛连结在一起般,整个人皱皱巴巴的。

你怎么在这里呀?大爷看见是一个孩子,就放下心来,同时想伸出手将那孩子抱出来,可那看着也是八九岁的孩子了,这会仿佛和垃圾箱长在了一起,动也动不了,大爷摸了一把他的身上,哎呀,冰冰凉凉,好些地方的肌肉都结成冰块了。他赶紧将自己工装里的外套,那件厚实的黑色棉袄脱了下来,搭在孩子身上。一面用自己干活热乎起来的手,一点一点抚摸孩子的脸庞和身体,那孩子贪念的蹭着暖热,瑟瑟的颤栗着。

这时他瞅见一辆警车飞驰过来,他慌忙举起一只手,只将沉重的臂膀吃力的摇晃着,那警车停了下来,阿蛰从车里走出来,他是被委派去买早餐的,昨天局里很多人都加了一晚上的班,早晨就有同事起哄要吃王师傅葱油饼,可是冬天早晨的寒冷,一面激起人迫切的口腹之欲,一面又让人畏手畏脚的懒得出门,这趟折腾人的活,于是交给了阿蛰。

阿蛰正牢骚满腹的开车,碰巧看到扫马路的大爷招手,他狐疑的停下车,看见大爷指了指垃圾箱。

低头看见那个孩子的时候,阿蛰整个人心惊肉跳的厉害,初冬寒冷的早晨,一个孩子蜷缩在垃圾箱里,整个面目肮脏的仿佛一尊死物,只有一双乌黑的眼睛惊恐的瞪着,显示着他还活着。他将孩子抱了起来,出乎他意料的是,七八岁的孩子那样轻,骨头一捏会折断了一般,他将孩子放在车上,孩子老老实实的,不反抗也不说话,眉目里充满了害怕和顺从。

你叫什么名字?孩子只低着头,看也不敢看他。

你爸爸妈妈呢?你怎么会待在垃圾箱里?如果不加以克制,阿蛰有连环炮的疑问,但孩子就是一句也不吭。

“找到他书包了”,那大爷说,“你看,连书包也扔在这里”

阿蛰打开书包,那里面装了几本四年级的课本。“你上四年级了,那你应该比我想象中的大,你有十岁了吗?怎么看着这么小”

那孩子依旧不说话,看着阿蛰翻弄他的课本,阿蛰看到他的家庭作业本封面上,工工整整的写着石小松三个字,下面一行是学校名字,逸夫小学。原来就是文汇路上的那所小学呀,从这条马路拐过去,路过两个红绿灯就是。

阿蛰摸了摸那孩子的脑袋说,我先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然后送你回学校,好吗?

那孩子不知是是否因寒冷,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十分明显的哆嗦了一下。阿蛰将身上的棉衣脱下来,给他套上,将他身上原先披着的那件黑色袄子还给了大爷。

大爷不肯接,他说“给他穿着吧,这孩子看着可怜”

“不用了,车上有暖气”,阿蛰将袄子硬塞给大爷,想着他在冬天穿着薄衣也不好过,大爷拗不过,就接下了。

在医院里,阿蛰趁着孩子在做身体检查的功夫,翻看他的作业,他想多了解这孩子一点,因为一路上阿蛰无论说些什么,这孩子都不言不响,显得很木讷迟钝。但是翻看他的课本,又觉得他的功课应该还不错,虽然那字迹对于男生来说,是太过于隽秀了,但又有谁规定男孩的字体就该粗犷遒劲呢。阿蛰看着他一笔一划的字迹,好像小心翼翼堆火柴般,清晰规整,干干净净。

在一篇《小木偶的故事》续写的作文中,阿蛰看到那页纸张磨得有些薄,有些破,页面起毛了般,仿佛擦了又写,写了又擦,反反复复很多次的痕迹。

他看了看那作文,只有短短的一页纸,大意是小木偶回到老木匠身边,他每天跟老木匠学手艺,帮老木匠做事情,再也不出去乱走了,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阿蛰觉得那孩子气的作文很普通,但老师的点评很有意思,“多阅读几遍原文,理解清楚课文所表达的意思。”并且大大的“重写”很显眼。

这让阿蛰也十分好奇原文究竟写了些什么,他纳闷的打开小松的课本,找到了那篇阅读课文,仔仔细细的读起来。课文短短大半页纸,画着一个匹诺曹一般的长鼻子木偶,课文部分摘抄如下。

老木匠做了个小木偶。小木偶有鼻子有眼,能走路,会说话。老木匠左瞧右瞧,总觉得小木偶脸上还少点什么。少了点什么呢?老木匠怎么也想不起来。“你知道吗?”老木匠问小木偶。

“不知道。”小木偶板着脸回答。老木匠一下子想起来了,小木偶脸上少的东西是笑!“笑是很重要的。”老木匠对自己说,“谁要是不会笑,谁就没办法过快乐的日子!”老木匠拿起他的神奇雕刻刀,在小木偶的脸上添了一个笑嘻嘻的表情。“现在好了。”老木匠为小木偶收拾了一个红背包,把他送出了家门。“走吧,外面的世界大着呢!”老木匠对小木偶说。

热闹的大街上,小木偶兴冲冲地大步向前走。一只小红狐跑过来,很亲热地说:“嗨!小木偶!你的红背包真漂亮,让我背一下好吗?就背一下。我想看看这种红和我的毛色是不是相配。”“好的。”小木偶说。小红狐一背上背包就拼命地逃跑。小木偶愣住了。等他反应过来,小红狐已经跑出去好远了。小木偶有两条长长的、灵活的木头腿。他很快就追上了小红狐,拽住了小红狐毛茸茸的大尾巴。“放开!放开!”小红狐拼命挣扎。

“吵什么!”一只穿警服的熊过来把他们分开。

“报告警官,他抢我的包!”小红狐撒谎一点儿都不脸红。

“那是我的,我的,我的!”小木偶尖叫。穿警服的熊看看小红狐,小红狐满脸的愤怒;再看看小木偶,小木偶一副笑嘻嘻的表情。穿警服的熊拎起小木偶,把他扔出去好远。小木偶委屈极了!可是有什么法呢?老木匠只给了他一种表情,那就是笑!小木偶突然觉得脑袋很疼,只好抱着脑袋蹲下来。一只小兔子走过来,温柔地问:“你怎么啦?”

脑袋疼。”小木偶抬起头,笑嘻嘻地回答。“嘻嘻。装得一点儿都不像!你瞧,应该像我这样。”小兔子龇牙咧嘴地做了个痛苦的表情,蹦蹦跳跳地走开了。

一个老婆婆走过来:“小木头人,你病了吗?”

“脑袋很疼。”小木偶还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真不像话,连小木头人都学着撒谎!”老婆婆嘟嘟囔囔地走开了。小木偶的头疼得越来越厉害了。现在,他真希望自己还是一段没有脑袋的木头!蓝鼻子小女巫就在这时候赶来了。她能用鼻子闻出空气中的伤心味儿。“你头疼,是吗?”小女巫问。

“是,而且越来越疼了。”小木偶可怜巴巴地说。

“那是因为你很伤心,却不会哭。”

“哇——”小木偶放声大哭起来。

慢慢地,小木偶不再伤心了,脑袋也不疼了。“小木偶,我把人类所有的表情都送给你。”蓝鼻子小女巫说完,又用魔杖在小木偶的脑袋上点了几下。现在,小木偶会哭,会笑,会生气,会着急,也会向别人表示同情和关心了。老木匠说得没错,笑是很重要的。不过,要是只会笑,那可是远远不够的!

在这篇文章的第二部分,还写到了小木偶在森林冒险,向欺负他的妖怪们证明,自己有一颗真正的心的故事。在文章的末尾,是一段这样总结的话:小木偶开心地笑了。它终于证明了它自己。 只要有一颗真正的心,哪怕你的身体是木头做的也没有关系。

阿蛰现在再重新阅读充满孩子气的课文,发现不同年龄段,或者是不同心境下,每个人的理解和阅读体验也是不一样的。像阿蛰做了警察之后,再看这篇课文的最大感受就是,即便是在孩子的课本上,欺负和撒谎也是一种常见的现象,倒不是阿蛰过于理想主义,因为他想到钱钟书在关于孩子该不该读伊索寓言的那篇文章里,曾论证了一个观点:小孩子该不该读寓言,全看我们成年人在造成什么一个世界、什么一个社会,给小孩子长大了来过活。

现在阿蛰从孩子一路成长为一个大人,他看到课本上会出现的弱者被欺负,智力不好被欺压,也屡屡就是真实生活,在孩子眼里最粗粝的反映,仿佛这世界果然就是这样的,并本该如此一般,人们从那样的孩童时代长大,到目睹现实浮世绘般的真实演绎了课本,像一个亘古不变的自然规律一样,说什么反驳的话反而是违背客观的,这种心情实在是过于复杂伤感。

他因而想到,钱老在论证那个观点的时候,有没有想到,如果孩子长大,会不会以为世界本该就是这样的,又或者根本不知道美好的世界,该是什么样呢?

阿蛰将本子合上,感受到小松写的那篇续写里,所表达的意思,现在看来是有些沉重了。

小木偶再也不乱走了,他留在老木匠的身边,幸福的生活。这种结局大约完全不是写作者和老师想要的,但一个孩子童稚的笔触,反应的也是他内心的真实感受吧。这个敏感怯懦的孩子,被故事里那个外面的世界吓坏了,只想缩回老木匠身边,仿佛那样才能幸福生活。

这个时候一种古怪的情绪在阿蛰心里翻涌上来,他蓦然有一个想法,这个孩子,是不是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他搞成那个样子,是有什么人在欺负他吗?这个念头,紧紧的揪着阿蛰的心,他想到自己童年时,每每被伸出来的腿绊倒,然后在同学的哄笑声中爬起来的景象,整个人都觉得从脑袋凉到脚跟。

有时候在睡梦里也会出现黑白的梦境,在那个梦境里,他急速奔跑,企图摆脱紧跟在他身后的,那个黑色阴影,那个阴影是如此庞大,如此迅捷,又如此缥缈,睡梦里的他只能凭借耐力拼命的跑,拼命的跑,没有可以呼救的人,也没有谁可以让他摆脱这沉重的肉体,躲在一个不被发现的密闭匣子里。周围都是凉薄的空气,像一双双视而不见的眼睛,狰狞的观瞻他的逃逸,他总在极度的惊吓里,从嗓子处开始升温,整个人开始胀大无力,然后被一个什么东西绊倒,也许是一双只会在他面前出现的脚,也许是梦里那个黑色阴影的分身,他总是沉沉的跌下去,在嗓子眼快要爆破时,急遽的醒来。

阿蛰摸了摸脑门,仿佛那里还残留着汗液,他今年已经23岁了,业已大学毕业,可是那个黑色的童年噩梦,牢牢的钳制着他,怎样也摆脱不了。

他第一次被这个阴影绊倒,是上三年级的时候。那时他父亲已经离开部队,下海经商了,他的家境也算殷实,本来无忧无虑,坏就坏在他的父亲是一个太过勇敢的人,在一次庙会中,他徒手逮住了两个小偷,获得了第一枚见义勇为奖。这件事情很快传开了,老师在讲到什么英雄人物时,会时不时拿来做例子,说来也是可笑,有这么勇猛的爸爸,阿蛰也该身强力壮才对,可由于他是早产儿,又上学早的缘故,就不仅比同班同学年龄小,个头也矮了一大截。

所以,班上那个大个头的男孩就每每戏弄他,他总是嚷嚷着,看看你有多勇敢。

三年级的体育课上,全班同学站成几排立定跳远,那时的操场还是平坦的沙石地面,轮到阿蛰起身去跳时,那男孩在后面恶作剧的绊了他一下,头重脚轻的阿蛰翻滚了出去,以一种异常搞笑的姿势摔在大家面前。本来这该是被老师惩戒的行为,可那时阿蛰甩出去的样子实在是太滑稽了,他脑袋着地,从后背翻过去后,又转了一圈,才像个蛤蟆似的,胳膊腿笔直伸开的,俯趴在大家面前,嘴里也吃了一大口的沙子。

全班同学都笑的立不起腰,最搞笑的杂技和小丑,也没有这种突发的状况更能令人发笑,体育老师也站在那里发狂般的笑着,他本来是一个很严肃苛刻的男人,这个时候笑的面目扭曲,一股结结实实长残了的倭瓜般,有一种和蔼的意味出来了。阿蛰犹疑的爬了起来,如果是以往,他还会找那个男生正正经经的理论一番,但这个时候,他成了那个在舞台中心刻意出丑,博人发笑的小丑,这是这个场景里大家赋予他的身份,如果他站出来哭丧着脸说,这不是我的本意,我是受害人,毫无疑问会给这个和谐的圆舞曲,添上大家都不痛快的音符。在他童稚的想法里,也早早意识到,做一个受害人或者说搞笑的人,比作一个不合时宜的人,要好上很多。他于是就木愣愣的看着所有人的笑,和那个因为意外给大家制造一场笑料的少年,张狂得意的神情。

从那以后,他的噩梦就像张开了翅膀般,铺天盖地的卷来,无论他如何小心翼翼,总是会猝不及防的一跤摔出去,然后迎来一群人的嚎笑,有时候,那里面还会有他的朋友,阿蛰知道他再也无法生气,或者作出生气的样子了,这样会让大家觉得他是一个小气的人,妨碍了所有人本该满堂博彩的快乐。

直到初中离开那所上海乡下的小学,一切都才好起来,但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噩梦的种子早已经根深蒂固了,阿蛰想了想,自己小时候看《哆啦A梦》时,和所有人一样嘲弄着大雄的笨拙懦弱,那个时候蹲在电视边的自己,也是看的捧腹大笑,现在才意识到,其实大雄躲在家里害怕出去,东西被抢不敢要时,一切悲剧的因子早已埋下了,这世界哪有什么童话和动漫,没有什么哆啦A梦可以出来拯救你,从一个被欺辱的孩子,长成一个唯唯诺诺,畏首畏尾的大人,才是大多数人,最现实的一生。

他将小松的东西都装好了,他想等孩子出来之后,一定要好好问清楚。这时田一江打来了电话,阿蛰猛然想到早餐,对呀,早餐的事情全然忘记了。阿蛰有一个毛病,一次只能做一件事情,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其他事情会一股脑的从记忆里消失。他想到同事还在饿肚子,就又惭愧又畏怯的接了电话。果不其然,田一江大为光火,阿蛰战战兢兢的将路上遇到的事情给说了个清清楚楚,田一江才平静下来,他夜里喝了很多浓茶,早在半夜的时候饿劲儿就过了,这会只是问问情况,好像那火气只是在别人眼前,做做样子一般。

他火气湮灭以后,反而用一种私密般的,兴奋的语气对阿蛰说,头颅的鉴定结果出来了,你简直难以想象,这个头颅就是罗兴的母亲,也就是说罗兴日日夜夜抱着自己母亲的头颅入睡。

啊,阿蛰忍不住的惊呼着,脊梁骨一阵发麻。

田一江却十分玩味的说,这个案子真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不过还有一个更大的发现呢,他像炫耀自己本领的幼稚孩童一样,自豪的对阿蛰说,还记得我在那个头颅里,找到的那根头发吗?

阿蛰摸了摸脑袋,艰难的回想着:所以呢,鉴定科的人不是检查过头颅吗,这根头发很重要吗?阿蛰想起之前的检验结果是,颅骨外围遍布了死者罗兴的指纹,按照鉴定科的说法是,死者应该时常抚摸这个颅骨,所以这个颅骨上,才会密布着,只有他一人的指纹。

阿蛰还记得当时自己听到这个说法时,头皮发麻的感受,他一想到这个叫做罗兴的死者,夜夜抱着一个女人的颅骨,相拥而眠,就觉得骨头缝里都能渗出黑黢黢的恐怖。

“是检查过,不过他们还是疏忽了,你忘了吗?我在颅骨的眶下裂里发现了一根头发,鉴定人员想当然的以为那就是罗兴的头发,毕竟他日夜抱着合枕而眠,我也是后来再检查的时候,发现那枚头发黏结在那里,然后生出或许这枚头发的存在有什么特殊的意义“。田一江兴冲冲的说,”那真是一个足够隐秘的地方,鉴定科的人又把重心只放在了颅骨的身份识别上,谁会想到这根头发或许会意义非凡呢。

总之,这枚头发很重要吗?阿蛰一头雾水的问。

你这个呆子,你都全部忘记了吗?我当时告诉你,这根头发肯定不是罗兴的,我仔细比对过了,这跟头发要细一些,黑一些,长一些,或许是女人的头发。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阿蛰隐隐约约记得在某个自己打盹的时刻,田一江和他说过这样的话题,但具体是哪一天的哪一个时刻,他早已没有印象了,接连一个多星期的熬夜,他时常混混沌沌的,而田一江呢,有时又会突发奇想的说一些古怪的话,偏偏他又觉得自己说过的话,所有人都该记住。

该不会就是这个女人自己的头发吧,阿蛰想当然的嘀咕着,说完自己也觉得脸皮发热,都这么多年了,头发早不知道脱落多少回了,怎么可能在光秃秃的死去颅骨里,还残存着头发呢。

田一江倒是对他的愚蠢不以为然,他自顾自的说,当然不会是死者的,也不是另一个死者的,事实上,是一个大活人的头发,真是令人意外的结果呀,你很快就会知道了,真是期待看到你惊掉下巴的反应,哈哈哈,说完田一江开始大笑起来。

阿蛰正在仔细思考究竟会是谁的头发,能让田一江这么兴奋,就听到田一江突然严肃的说,“现在”,他拍了拍桌子,“大家伙都在饿着肚子干活”,你什么时候回来?阿蛰也听到那边同时也有同事,正在起哄的跟着拍桌子。

他慌忙应声道“马上,马上”

“你还敢回来?”田一江狡黠的笑了。

“我明天保证准时买早点”阿蛰这会信誓旦旦的说。

“你最好不要再提早点”田一江说完,舒心的挂了电话。

阿蛰觉得因为这个重大发现,整个警局里的人都沸腾了,大家都心情大好,觉得破案指日可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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