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好事多磨诛我心
我不迷信,但有时候,你不认命都不行,我就是那种时乖命蹇的人,凡是没问题的事到了我头上就有了问题,凡是好事到我这里就会变成难事。无数次验证,屡试不爽,起码我的前半生是这样的,再好的事情,不把我折腾个三荤六素、上吐下泄不算完,这次破格提干可以说是折腾的最厉害一次。
先是按照师里的通知,让我到团卫生队(就是团一级的医院)去做身体检查,本来查完了没问题,可检查结果一出来 ,就有人打电话告到了师干部科,说给我作检查的是我老乡,检查结果是作弊的。实际上我连那个化验员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哪来的作弊?后来想想,可能是这次的干部指标极少,万里挑一,竞争异常激烈吧,不知道我挡了什么人的道,所以想把我告下来,把指标让给别人。而且打这个电话的也不是一般人的,一般的人根本不知道师干部科的电话,更别说报告不实的情况了,没有点胆子,是不敢打这个电话的。
既然有人告了,团里就得回话,就要有相应的处理措施,不能在团卫生队做体检了,根据师里的要求,团政治处决定,让我到地方的怀柔县医院重新体检。
没办法,我只好再做一次体检。第二天一早去抽血化验,次日取结果。那天早上起来,我直接到怀柔医院取结果,可拿到化验单一看,我差点儿没背过气去,上面赫然是“转氨酶”指标超标,阳性。“转氨酶”指标如果特别高就有患肝炎的可能,我在通县农机厂学习时,战友小潘就是“转氨酶”特别高,继续检查后才诊断为肝炎的。好在我只是略有点高,造成这种情况有多种原因,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转氨酶”会高了。
"转氨酶"指标高就是不合格,怀柔县医院就在我们团部大院的后边,但是要绕一个横的“U”形的大圈才能过去,大约2公里的样子。那天早上,这2公里我不知道是怎么走回来的,两条腿就跟灌了铅一样,整个脑袋都是懵的。刚刚走进团部大院,迎面就碰到了政治处张作良主任,他问:“立武,检查结果怎么样?”
我有气无力地把化验单递给了他。他看了看,又问我:“这个结果还有谁知道?”我摇摇头:“没有人知道,我刚取回来。”
张主任马上说:“这事先别跟其他人说,明天早上再去化验一次。”
我点点头,回去关上门,想埋头睡大觉。可是,睡不着啊,越想心里越别扭。1979年那次,有的战友就比我早两个月提干就提成了,而我晚了一步就作废了。别人早已经是四个兜的干部,我还是两个口袋的大头兵。要是真没有希望也就算了,我已经做好了退伍回家的思想准备,可偏偏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一次千载难逢的机遇,又让这破“转氨酶”给搅乱了。为什么别人什么好事都能轻而易举的获得,到我头上就这么难呢?除了文凭没有他们高,我哪一点比他们差?我心里不服气。这时候,我忽然想到了前不久有个老乡战友家属来部队探亲,大家一起聚会时我说过的一句话。当时老乡们说我“混”得好,有前途。我指着窗户玻璃上的一只苍蝇说:“我是苍蝇叮在玻璃上,前途光明,没有出路”,大家笑着说我这是“名人名言”,难道我真的是一只盯在玻璃上没有前途的苍蝇?
正在难过呢,有人敲门,原来是机关卫生室的张军医来看我,张军医是50年代入伍的老同志,是我的大老乡,我估计是张主任让他来的。他问我最近去过哪儿,有过什么活动,吃过什么,住在哪儿?他一问,我想起来了,那天在卫生队做完体检后,我直接就去《铁道兵》报社送稿子,回来晚了没赶上火车,在北京火车站的地板上睡了多半宿。
“这就对了,你肯定是受凉了,所以”转氨酶”有点高,别紧张,明天再去检查一次,应该没问题。”张军医这么一说,我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不少。看来关心我前途的不光是我自己,感觉心里舒服了不少。
第二天一早,我再次来到怀柔医院抽血化验,第三天去取结果,我都不敢去。勉强支撑着来到医院,看到结果,我的心都颤了:转氨酶阴性,合格!
我的老天爷啊,不带这么玩人的吧,太折磨人了,简直就是诛心啊。幸亏俺老王胸怀宽广,要是心眼小,爬到宿舍的屋顶上(平房)跳下来,摔个七荤八素的,我找谁喊冤去啊!
1981年11月,我被任命为修理连三排长,我到修理连来报到,老连长张德佑已经调任团后勤处副处长(前边说过,指导员王芳凡已经到一营任教导员了),时任连长是邵义正,指导员是关洪林。邵连长是修理连的老人,是我的老首长,非常熟悉的,关指导员虽然是从兄弟连队调来的,但由于我在团里搞报道时,经常跑连队,与关指导员也是认识的。两位连首长非常客气地征求我意见,为我安排下一步的工作,中午没去食堂,就在连部用的餐,特殊招待我,加了好几个菜,邵连长和关指导员还特意让上了革命小酒,他们说,回到修理连,就是回到了家。是呀,虽然我在修理连工作时间不长,但她永远都是我和战友们的家。
提了干部就是好呀,当年就有探亲假,我向连首长提出想先回去探亲。我是农民出身,思想意识也是狭隘的农民意识,我要让我的父母亲风光风光,他们的儿子没有给他们丢脸。我刚刚提干,还没有换服装,专门找团参谋长借了一件新的四个兜的干部军装,我就是想让那些阻止我出去的人看看,我有出息了。
到我们家的火车是晚上8:30的,父母亲和全家人都兴高采烈地到火车站来接我。回家的当天晚上聊天时,母亲就看出了我的心思,她把我悄悄地叫到一边,嘱咐我:“提了干部回来,说话办事更要低调谦虚,这才是你在部队上接受教育进步了,千万别让乡亲们感觉你变了,骄傲了,张狂了,这可不是我们家的做派。”
母亲的一席话,如醍醐灌顶,不亏是解放初期入党的老党员,还真是比我有觉悟,多年的政治队长不是白给的。我领会了母亲的意思,不仅仅是这次探亲,就是在以后的做人做事中,我总是能想起母亲的教诲。
且看下一回:误闯禁地关黑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