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童说,她此生最讨厌吃的就是桂花糕,没有之一。
我问她为什么,她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吃了十几年,老娘腻了”然后就没有下文。
我和阿童来到庐城已两年,从小学四年级到大学,已实属不易。初识时,我才是个可怜巴巴的转学生,同学不认识,老师不待见。第一天,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我便坐到了倒数第一排的位置。我低着头,红着眼眶,在全班同学的瞩目下坐到了最后一排。在这以前,我是骄傲的小公主,是老师的左右手,我喜欢坐在第一排,喜欢站起来答对问题之后看老师脸上满意的笑容。我认为最后一排就是差生坐的地方,他们嬉笑,打闹,不爱学习,惹老师讨厌。
小女生的虚荣心和自尊心把我折磨的痛苦不堪,一节课我都没有看黑板,躲在桌子后面啪嗒啪嗒掉眼泪,没有注意到我旁边坐的是谁,是男是女。清水一般的鼻涕流下来,而令人发狂的是我翻遍了书包和口袋却发现我没有带纸巾,束手无策之时,一只小手拿着一张纸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住了即将掉在书上的鼻涕。
我抬起头,顶着红肿的双眼,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对面这个笑吟吟的女孩子。妈呀,长的真好看。“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羞不羞呀,来,吃点东西,桂花糕,我最爱吃的。”这是我们见面的第一句话。不是同桌你好,不是很高兴认识你。她小心翼翼的把手中的桂花糕掰成两半,把大的一半送到我的嘴里。这真的是我活了十年来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没有之一。
而后来我也是真的爱上吃桂花糕,直到现在。
阿童真的很爱吃。每天她的书包里都会有两块小小的桂花糕,她说她本来每天只带一块,这是他做司机的爸爸从县城里带过来的,带的不多。我问她,那你怎么带两块啊,那你不够吃。她说“因为你呀。”阿童,你知道吗,因为你一句话,我就爱上了这种东西。后来,阿童跟我说,她以后要跟喜欢吃桂花糕的男孩子在一起,两个人什么都不做,就每天腻在一起,吃好多好多桂花糕。我说,“那我呢?”。“那你就端着盘子和我家大黄一起在我俩旁边一起吃,哈哈”。
大黄是她家养的一只狗。
小学的时光过得很快,我们不出意外的升入了同一所初中。开学第一天,我们都乐疯了,因为我们发现我们被分在了同一个班。我发现,阿童长的的越来越好看,,她的腿也越来越长,在人群中是显得那么惹眼,那么高挑。慢慢的我会发现,她学着高傲的抬起下巴,自信的走过男生聚集的地方,引起一片瞩目。那又怎样,她是我亲爱的阿童,而她也总会挽着我的手一起穿行在人群中。而我也认为那些瞩目的眼神自然也会有我的一份。每当听到那些男生走过时吹过的口哨,我也会很自觉的抬起下巴,脚步生风。
那所初中离我们学校并不远,每天放学,都会看见大黄摇着尾巴在校门口转圈圈,我知道,它是来接她的阿童公主。两个人,一条狗。那画面可能很可笑,但是那段时间确实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直到后来大黄死去,我的心也似是被挖掉了一般。
那日,我跟阿童放学走出校门。很意外,没看见大黄。我们等了很久,阿童说,估计是大黄路上贪玩忘了咱俩了。很久之后,阿童不耐烦。“我们走吧”。一路上说说笑笑,谈论今天的物理老师穿了两只颜色不一样的袜子,谈一班的那个帅帅的男生又被哪个男生递了情书。。。。。突然看到前面一坨黄黄又带有一滩血迹的东西。突然,阿童发了疯似的跑过去,我才意识到严重性。大黄出事了。大黄被猎狗的人打中了肚子,它大口的喘着粗气,看得出来,它是一路逃过来的,我和阿童只会哭,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阿童跪在大黄的身边把它抱在怀里,它闻到了它阿童公主的气息,呜呜的叫着,我分明看见了眼泪。“怎么办啊阿紫,怎么办啊阿紫。”阿童满脸是泪,真的好心疼。“阿童,快点带它去看医生。”四周无人,大黄伤的这么重,走到最近的兽医院也要十五分钟。不管了,我们抱起大黄,一路狂奔,满手是血。
这个时候,一辆自行车停了下来,“我帮你们,把它放上来。”他把它安稳的放在前面的篮子里 ,然后一路飞奔。我和阿童已经顾不上路人诧异的眼光,满手是血,满脸是泪。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医生正在对大黄进行救治。他正坐在长椅上,低头玩着手中的手机。他就是那个一班很帅的男生,最爱穿着纯色体恤,一条运动裤。打得一手好篮球,据说还弹的一手好钢琴。这在我们那个小镇,并不多见。阿童一到那就迫不及待的去医生那看大黄。很幸运,医生说大黄被打伤了肚子,没伤着重要器官,抱回家好好照顾没问题。
阿童一直呆在大黄身边,握着大黄的满是血的爪子,陪着它配合医生处理伤口。
我过去谢谢他。他低下头的样子真好看,我都说不出话。“今天。。。谢谢你。。。”“没事,咱们一个学校同学嘛,有事打我电话,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骑自行车的背影都那么好看,直到现在那个电话号码还深深刻在我的脑子里。可笑的是,我却从来没有打过一次。
在接下来的日子,日子依旧很平淡,大黄恢复的很好,偶尔慢慢会来学校接我们。初三下学期,我压力很大,妈妈说,如果考不上重点高中,就让我回家读技校,我不甘心。阿童说,她说她不想上高中,觉得高中好累,她想学做蛋糕,想学做桂花糕,早点出去开一家卖桂花糕的蛋糕店,当一个漂漂亮亮的老板娘。
真好。
接下来的日子里,阿童学会了化妆,试着穿起了露肩,露脐的衣服。这样的阿童真好看,像电视里好看的明星小姐姐。我把自己包裹在宽大的校服里,每天刷不完的题,背不完的单词。我剪掉了我的长发,戴起了眼镜,把我的小秘密藏到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