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的奶奶和姥姥】
奶奶和姥姥都已逝去数年,近日来总是频繁入梦。
奶奶、姥姥都是普通的农村老太太,虽然都已逝去,给予我的爱却一直温暖着我。
奶奶年轻时曾是大家闺秀,识文断字,知书达礼,温柔贤淑。18岁嫁与我的爷爷为妻,我爸尚未出世,爷爷从军远走他乡,从此天涯海角,再见已是多年以后,物是人非。可怜她孤苦伶仃生下我爸,并含辛茹苦将他养大。所幸后来又遇良人,生下一儿两女。儿女双全,孝心也不错,也算是人生圆满了。
奶奶爱干净。无论是家里家外,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奶奶还喜欢种菜和插花,园子里的菜种得很整齐,像尺子量过似的。应季的花开了,都要采回来几枝,插在瓶子里。
奶奶识字,对所有印有文字的物件极为敬畏,如果有谁将印有字的纸张和书本随意乱丢或是坐在屁股底下,教她看见都是要责罚的。
奶奶的性子温和。从前,乡间妇女多会为一些鸡毛蒜皮,田边地角的小事吵嘴,轻责唠叨几句,碰上厉害的吵个三日三夜不罢休的都有。我奶奶宁可吃亏也不会像泼妇一样。同时,也教育子女不骂人,不说脏话,遇到什么事都要好好说话,切莫出口伤人。受奶奶的影响,我的两个姑性格也极好。
我女儿出生后,奶奶对我的女儿宝贝得不得了。每个周末我回娘家,听到女儿叫“老嘎嘎”,奶奶老远就迎上来,接过孩子,一边唤着“我的肉肉,我的乖乖”一边又搂又亲。
和奶奶比起来,姥姥的童年很不幸。姥姥8岁就被送到婆家做了童养媳。砍柴闹火的什么粗活累活都做。姥姥小时候裹小脚,疼得哭了几天,趁着大人不注意,自己偷偷把裹脚布解了,小脚没裹成,反倒让脚成了畸形。
18岁那年姥姥生下我姨妈,此后的20年间,又陆续生下我妈,我舅还有姨,一共10个孩子。俗话说:儿多母苦。这话用在我姥姥身上,一点不假。从前的生活苦,活路重,就连生孩子这么重要的事,都生怕耽误了在生产队做活的时间。姥姥前一刻还在打麦场上叉草,感觉肚子疼赶紧回屋里,孩子生下来了自己剪了脐带,拾掇好往床上一放。后一刻就包块头巾回打麦场继续干活。顺产还好,遇上孩子难产,胎盘出不来,硬是自己挽了衣袖,生生地拉出来,跟过鬼门关一样。每当听到姥姥讲这些经历,我就吓得后背心发凉。
日子难熬,就盼着孩子们快点长大。儿女们长大了,日子算是熬出头了。可惜姥爷才五十多岁病逝。丢下姥姥还有两个尚未成家的姨和舅舅。
姥姥的性格刚强,日子不管过得多苦,她从不埋怨。她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螺丝弯弯就,总有一条出头路。
姥姥也是一个乐善好施的人。尽管孩子多,自己家的事都忙不完,还竭尽所能去帮助身边需要照顾的人。认识她的人都说她是个好心人。
姥姥还是个很大方的人,跟邻里关系和谐。家里不管有什么好吃的,都要分一些左邻右舍。她常常说,多也是吃,少也是吃,大家都吃才有味。
姥姥年轻时辛苦抚养一大群儿女,儿女成了家,又多了一群孙子和外孙。仔细算来,我们表兄妹加起来有二十多个。我五六岁时农村刚分田到户,日子过得清汤寡水的。但在我的眼里,姥姥家很富足,夏天舍得做白面馒头给我们吃,冬天的红薯窖任由我们随便开。自留地里,别人种芝麻插红薯,姥姥种上我们爱吃的玉米和毛甘蔗。就连杀年猪的猪油,也要等到我们放寒假才炼,有油渣吃。所以,每个周末,我都要去姥姥家。表兄妹们常常为抢床铺睡觉争得打架。夏天蚊虫多,又热,姥姥拿把蒲扇,一下给这个扇风,一下给那个扇蚊子,挠痒痒,一忙活就是大半夜。
小时候一直以为,奶奶和姥姥就像一棵大树,永远不会倒下,永远会是我的依靠,直到她们日渐老去才发现,世事轮回,万物都没有亘古不变的。
奶奶走的前两年,我来浙江打工,水土不服,诸事不顺,发疯地想念家里的亲人。难得打通一回电话,又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好,我在电话这边哭,奶奶在电话那边抹着泪安慰我:“我的儿,别哭,奶奶在家么事都好,你回来了就来看我哟!”
姥姥临走前一年,我生二胎,我妈来伺候月子。姥姥突然病重,话都说不清楚了。可怜我妈,一个是生自己的,一个是自己生的,哪个都放不下,只好天天电话问候。电话那端的姥姥,虽然囗齿含糊不清,得知我又生个女儿,一再嘱咐我妈,叫我千万不要嫌弃女儿,女儿更要养仔细些。第二年开春,我抱着孩子去看她,姥姥特别高兴,还是像我小时候一样,摩挲着我的手。临走时,姥姥拄着拐杖,沿着山路坚持送了我们好远好远,像孩子一样拽着我和我妈的衣角,“呜呜”地哭着不放。至今想起她迎风飘散的白发和颤抖的小身躯,仍然心酸落泪。
流年似水,如今奶奶、姥姥和我早已阴阳两隔,但愿这世上真的有灵魂的存在,我对她们的怀念她们在另一个世界能知晓,愿她们在另一个世界无病无灾,一切安好,于我也能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