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的，已经好几天了，雨淅淅沥沥地下，不大，有点儿凉。
下班路过公司附近的天桥，一个老奶奶在桥墩下面卖莲蓬。
在不太明亮又充满雨气的空间里，她好像和桥墩融为了一体。远远的，只看到一团模糊的绿。
走进了，才看得清，这团绿是一筐莲蓬，一筐已经有点儿发枯的莲蓬。旁边放着六七个塑料小盆。绿色，黄绿色，褐色，黑色，不同颜色的莲子被分门别类的放在不同的盆子里。还有这么多，这种天气应该没卖出去多少吧。
她就蜷缩在莲蓬和莲子的后面，穿着一件暗红色的外套。这样的外套，我奶奶也有一件。可能是因为太累了，她把长满银发的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里，小小的一坨，靠在桥墩子上。
“买几个吧，这么大年纪了，不容易。"也许是出于同情，也许是出于红色外套的熟悉感，我叫醒了她，问:“莲蓬怎么卖？”
“6块钱一个。”她抬起头，有气无力的答到。
我有点儿不太相信，前几天刚买了3个，10块钱！
我问:“3个多少钱？”
“18，3个6块，不是18块嘛？”她皱了皱眉。
我愣了一下，就听她接着说道:“你有没有现金，我只收现金。”
我迟钝地点了点头。我记得上个月存钱的时候，随手往钱包里塞了两百块。
“多大的？”
“100的。”
“100的我不要，我摸不出真假。你有没有零钱？”
我从包里摸出钱包，看了看，钱包里还真有几张零钱。
正在我犹豫的时候，老奶奶又皱着眉头催了:“有多少？”
我数了数，一张5块的，四张1块的。
“只有9块，您要不帮我称9块的莲子吧。”
“这莲子36一斤，9块钱称不了多少。”她一边称一边嘟囔着。
我也在钱包里继续摸索着，摸出来一个硬币。赶紧跟她说:“您帮我称10块钱的吧，我这里还有个硬币。”
“10块，算了算了，你把钱给我，我给你两个莲蓬。”说着，她一把拿过钱去，把已经装进袋子里的莲子倒出来，挑了两个小莲蓬放进袋子里，又塞进我手里。
我看着手里空荡荡的放着两个莲蓬的袋子，就像今天的天气一样，灰蒙蒙，黏腻腻的。
说实话，我有点儿后悔了。我的心情也像天气和袋子似的，不那么爽利。
我确定我是出于好心，想做一件好事。但我也确定，老奶奶并没有因为我买了她的莲蓬而开心。而我，既没有觉着自己帮到了她，也没有买到心仪的莲蓬。
我想，这一开始就错了。对我来说，我的初衷是帮人，这样的初衷和老奶奶的立场是不对等的。对于老奶奶来说，我只是一个买莲蓬的人，我给钱，她卖莲蓬，等价交换。
如果下次遇到，我一定会蹲下来笑着和她讲讲价:“6块钱一个有点儿贵啊，便宜点儿呗，我多买几个！”
我也一定会跟她说:“我付了钱，您可得给我挑大个儿的，嫰的！”
哦，对了！我还会跟她说:“天气不好，您早点儿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