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个皮肤黝黑、笑容可掬的小老头没。他就是本文的主人公,我的父亲。这张是我父母的合影,不久前父亲生日的时候拍的。
我们家姐弟三个,2003年姐姐远嫁上海。
2005年夏天,在得知我被某大学顺利录取后不久,母亲却病了,需要住院手术,弟弟读高中提前开课,所以大部分时间是我在医院照顾母亲,奶奶偶尔做些营养品给我们送去。7、8月份,正是农忙时节,父亲白天得在田地里干活,只有晚上才有时间到医院看看母亲。
有一天父亲去县城办事。临走前,到镇上的医院看看母亲。我清晰记得那天下大雨,父亲撑着一把六成新的暗红色雨伞。在病房里,照例跟母亲说了下家里、地里的情况,让母亲放心,好好养病。起身要走时,母亲特地叮咛:记得把伞带回来啊。父亲笑呵呵的满口答应。
待下午父亲回来时,手背在后面,慢慢走近病房。奶奶眼疾口快,指着父亲背后的伞说:“这伞不是你上午拿走的那把!”我顺着奶奶手指的方向看去,父亲手里的伞,的确跟之前的不一样,虽说都是红色,但一眼就能识别这是把新伞。“怎么不是,就是这个,就是这个……”父亲声音急促却笑呵呵的对着母亲说,并且急忙回头给奶奶使了个眼色。这时,我抬头,恰好看到了父亲撒谎的样子:像个孩子般咧嘴傻笑,一张黝黑憨厚的脸上,连皱纹都在翩翩起舞。母亲躺在床上,并没有刻意去关注伞,只是浅浅一笑,没说什么。父亲在病房里面,和我们说了一些话,说的什么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待了一会儿,便得回家做农活了。我送父亲出去,刚出门没几步,父亲就压低嗓门跟我说:“春玲,那把伞,是我下车时候才买的。在车上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售票员把我弄醒,我这一着急,上午带去的伞,就落在车上了。我怕你妈生气,就买了一把颜色差不多的。”听着父亲这么说,眼眶不由一热。虽然早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这番解释从父亲嘴里说出来,还是震惊不小。没想到父亲竟有如此细腻的心思。在我心里,父亲是一个脾气不好、偶尔很凶、尤其健忘的人;虽然谈不上不善言辞,却从来不会在子女面前表露他对母亲的感情,尤其是在语言上。“放心,我不会跟妈说的。”听完,父亲便满意的回家去了,昂首挺胸,那阵势犹如凯旋的战士。
这张照片父亲的笑容跟那年很像,只是鬓角平添了许多皱纹。多年来,父亲撒谎的样子,总是无意间飘落在我的脑海。忆起的次数多了,才后知后觉,原来谎言并不总是代表欺骗,也会是一种爱的呈现。普通百姓之间的爱,无需海誓山盟、轰轰烈烈,体现在这一点一滴的小事上,就很好。父亲的谎言,我读懂了,我想母亲是早已读懂了的。
此前,总觉得父母年纪大了,又在农村,思想比较保守。他们的结合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搭伙过日子罢了,哪里懂得什么情啊爱啊的。其实真正不懂的,也许是我们这些自以为懂得的、浮躁的年轻人!�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