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亮起来。
母亲为了让我多睡会儿,让我提前把尿盆以及测量尿量的量杯放在床前。
我在睡眠中感知到动静,一睁眼若正好看到母亲在掀被子,我先从行军床上坐起来。她手上扎着针,坐起来有些费劲,我搂住她的背,助她一臂之力,她便轻松一些。
蹲起来时,她每次都用拳头摁在床上,用反作用力让身体向上,使腿能够作出蹲的姿势。她的腕关节这时会发出啪地一声,清脆而骇人。我紧紧搂住她的胳肢窝,减轻她手腕上的力,生怕骨折了。
第十一天了。禁食禁水。
葡萄糖、氯化钠、抗生素、白蛋白、利尿剂、电解质等各种液体24小时昼夜不停地从她的静脉进入身体。我醒来的再频繁,总有一两次母亲是完全通过自己的努力上完小便。
小便要测量,什么时间,多少毫升,护士给了一张纸,要求如实记录下来。
晚上是睡不安逸的,除了频繁上厕所,量血压体温、测血糖,交班的护士来了,会再次把母亲喊醒,操作一遍。好几次,我都感觉恍惚。
今天最开心的事是凌晨四点多,听到护士在床头摸摸索索地扭动什么,感觉在撤专门注射胰腺炎药水的仪器。大前天撤了一会儿,又安上了,今儿再撤,应该是不用再安了,预示着母亲情况很有好转。
心率正常、血压稳定、血氧上去了,暂时没有针管和心电监护的束缚,母亲迫不及待要去卫生间上厕所。想她素来是多爱干净一个人,我女儿出生时,正值天寒地冻,厚实的棉花片子沾上了尿液,大多会烘烤一下,再继续用上一两回。母亲偏不,她都直接洗了,等滴干了水,再来烘烤。她最受不了尿骚味。
下来走动一下,也利于肠道蠕动通气。我架着她,一步一步去到卫生间。这么多天,就昨一整天喝了小碗稀饭,我真怕她没有力气整个瘫软下去。
停止了静脉注射,这是个很大的好消息,大清早我告诉了妹妹,待会儿又告诉大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