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

夕阳还未落下,金黄色的斜阳透过窗户投射到忙碌的身影上,办公室里拼命赶工的程筱被一通接一通的电话扰得心烦意乱。

使劲扒拉着两天未洗的头发,嘴里“啊,啊”的烦躁声,“谁啊”,恨不得把电话那头没眼色的人暴打一顿的她,拿起电话,似被电击一般地扔出手机,在键盘上肆意弹跳着砸出几个字符,在未完成的汇报PPT页面上显得格格不入。

“你接,快......”,程筱小心翼翼地用食指和大拇指捏住依旧欢唱的手机,递给旁边伸长脖子一脸八卦的习悦。

耸着肩的习悦瞅了一眼递过来的电话,翻着白眼,打着唇语,“你又欠我一顿火锅。”一面笑脸盈盈地接起电话,“阿姨,我是悦悦,筱筱这会在领导办公室开会中,没拿手机,您看有啥事,给我说,回来我传达。”一面装模作样地拿起笔,“阿姨,我笔和纸都准备好了。”

“悦悦啊,筱筱回来给她说,她大姨给她介绍了个老战友的儿子,约的明天晚上7:00,蓝调咖啡厅,说是年轻人见面的地,你帮阿姨转达啊……”程筱妈大嗓门隔着屏幕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惹得相邻工位上的同事笑得前俯后仰。

程筱咬牙切齿中抢过电话,不等老母亲交代完,使劲地按下了挂断键。

“程筱,你说,你是多愁嫁啊……你妈都恨不得一天一个电话帮你约相亲。”习悦把写得相亲地址和时间递了过去,还不忘再调侃一句满脸尴尬的程筱。

“我妈要是有你妈这速度和效率,估计我都娶两回了,你说,你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对面的唐贤贱兮兮地挑着眉,手里按着的圆珠笔一顿一顿有节奏地配合着。

“哪凉快哪呆着去,每天拿我婚姻大事开涮,你们良心过得去吗?”程筱一屁股坐回升降椅,要不是她体重轻,估计椅子都得让她这火气震出去三米远。

“要说,你都相了多少回了?天仙都紧着你选,咋选个男人对你来说这么难?”不嫌事大的习悦,挤着她斜趴在桌子上的身体,小声地补了一句,“不会是被上次的奇葩吓住了吧?”

习悦提到的上次相亲,倒真是把程筱吓得不轻。也不知自己神通广大的老妈在哪儿认识的人,骗着程筱直奔相亲的地方。

对,上次见面的地方,好像就是这个蓝调咖啡厅,看着纸上洋洋洒洒的这几个字,程筱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上次的相亲男,自称师大研究生,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眼镜后的那双眼睛,从见到程筱开始,如同扫雷般地来回,一度让程筱以为自己是不是上衣扣子松开了,不自觉地低头瞅了好几眼。

见面的前半段,气氛倒是很和谐。男人很绅士地询问程筱爱吃什么,有什么忌口的?随着她的喜好点了一桌子的美味,时不时的给埋头干饭的程筱夹上一些菜肴。

两人不咸不淡地聊着,男子倒也很开放地开起了几句黄色小玩笑,要说都是成年人,程筱虽然很抵触,却也只是脸上淡淡地笑着。

最后的甜品上桌,男子给程筱点了一杯这家咖啡厅的特饮,说是喝了对女孩子皮肤好,虽然程筱晚上并没有忌口的习惯,却也担心摄取过多的糖分而有意控制。借口去了卫生间漱口后,回来只象征性地喝了三四口。

不知是那天的气氛作祟,或是自己有些意乱情迷,喝过饮料的程筱,头昏沉沉地往桌面栽去,浑身也是燥热不已,男子借故坐到她身旁,小心地环顾四周,抱着来回扭动不安的程筱步履急切地往外走。

后来的事,是在第二天醒来后,程筱在医生查床的声音中睁开了眼,不明所以的她,对着医生地询问竟全然不知。

负责照顾她这床的护士换药的空档,才告诉了她,昨天她是被一个男人抱进医院的。

男人?抱?程筱一脸惨白地掀开被子,还好,上衣扣子完好无损,西裤没有破绽。护士看着她没来由的动作,好笑地说道,你没事,送你来的是我们院儿科梁大夫。

梁大夫?印象中相亲男不是自称姓袁吗?袁什么来着,没等她想起来,却迎来程筱妈哭天抢地的叫嚷声。

“筱筱啊,你没事吧?妈差点害了你啊……”,程筱妈一脸浮肿,红着双眼抱着她哀嚎着。

“你好,程筱女士,我们是环城派出所办案民警。最近接到多起女士报案,一名自称袁姓男子以相亲为由,对相亲女子下催情药实施犯罪行为,还请你能为此次发生的事情配合我们调查。”

这场相亲闹剧,让程筱心有余悸,也让程筱妈再也不敢相信陌生人了,着实消停了大半年。

要说程筱,年方30,一家上市公司任职精算师。匀称的身材虽然有些偏瘦,却也更衬得她玲珑小巧。在朋友看来,她虽不是第一眼美女,却也很符合多数男人的择偶标准,除了她略微低调的身高。

为何就成了妈妈眼里的老大难?程筱对此事想破头也未得知。要知道,若不是大学毕业时老妈的棒打鸳鸯,估计她也是二胎孩的妈了。不过每次看到大姨家的两个哇哇乱叫的外甥,程筱鸡皮疙瘩掉一地,她的世界似乎还是离孩子远一些为妙。

所以对付她妈的态度就是,这是老妈在经历更年期的摧残后,把一辈子视为仇敌的对象从爸爸转移到她的身上,总得让她旺盛的精力有所释放吧。那她的方针就是,除了躲,她还是躲。

程筱妈如此执着,还不是因为姥姥对这个脑子里除了工作就是数字的外甥女下了通牒,30岁前嫁出去,姥姥陪套房。

眼看30岁了,姑娘还是我行我素。急得程筱妈恨不得大街上抓个男人按头和姑娘成婚。

程筱这边,吃了上回亏,后来的这种活动能推则推。要说,她倒一直很好奇那晚自己怎么就被儿科医生送到医院的?总得感谢一下大恩大德吧。可在事后去了几次儿科诊室,却因无法提供孩子信息,连挂号都没办法。此事搁到心里,一直发酵着。

不过,梁大夫的名字到让她打听出来了,梁昊。好名,这个名字有一段时间居然占据程筱一众损友话题排行榜第一,只是犯怂的她,从来都是心里念叨着名字,没有下文。

哎,想到明天晚上的相亲,程筱又使劲地抓起了头发,眉头皱得怕是一瓶眼霜都抚平不了。

知女莫若母,第二天,程筱妈早早的就去程筱上班的地方堵上了。就知道你今天有花样,你老妈跟着你上下班,总不能跑得掉吧!

“妈,你这是干嘛啊,不怕同事笑话啊!”

“笑话啥,我又没占你时间,我就等着我自己姑娘下班。”

嘴仗还没开打,老板便特批了程筱一天假,不相亲成功不许回来上班。这可乐坏了程筱妈,拉着姑娘就往环城医院去。

“妈,好端端地去医院干吗?”

“相亲啊。”

“医院相什么亲啊?”

“去了就知道了。”

程筱心里泛起了狐疑,医院?这是往儿科去?

“妈,相谁?”

“梁昊。”程筱的心漏了半拍。

“你咋认识他?”

“我咋能不认识呢?救了我女儿,我这当妈的,总得表达谢意吧。”

“表达谢意也不用以身相许吧?”

“到了,闺女,自己问吧。”老太太这次又放心地走了,上次.......

程筱硬着头皮也没敢走上前去敲门。

程筱?叫到她的名字,才惊觉,母亲居然给她挂了儿科的号?

对面的医生,胸牌上印着梁昊的名字。

“你好,程筱。我是梁昊。”吟吟得笑脸。

“谢谢你上次救了我。”程筱突然拘谨了起来,眼前这个帅气的男生,好像是有些眼熟。

“相亲是我提出来的。”梁昊的话让程筱瞪大了眼,一脸迷茫。

“我曾经在儿童福利院见过你,那应该是你们学校组织的活动吧,你带着孩子们玩耍的样子,你真诚的笑容至今都刻在我的心里。”梁昊正视着程筱的眼,一字一顿地道出原委。

“上次咖啡厅,我看着像你的样子,便跟了进去,看到和你相亲的男人,原以为是你的男朋友或是老公,可是看到他下药时,才发现不是自己想得那般。我很庆幸当时自己没有像之前那样,没有勇气的离开。”

程筱如同听电影解说一般,还未代入角色,愣愣地盯着眼前的人儿,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

你救了我?很早就喜欢我?这是什么情况?程筱狠狠地掐了一下手心,疼。

“我一直未联系,就是怕太突然吓到你,所以才想从你妈那里找到突破口。没想到......”

“没想到我妈就怕我嫁不出去对吧?”程筱自嘲地抢过话。

“你看我有机会吗?”梁昊站起身,伸出左手。

“很高兴认识你,梁昊。”程筱笑着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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