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去朋友家送东西,朋友老公开门,只觉得一道白光突闪,定睛一看,一条大裤衩横贯三秋,除此别无他物。我手提东西顿时张目结舌呆在那里,麻溜儿交付了东西抱头鼠窜。到家之后朋友打来电话埋怨道,怎么也不进来聊会儿,我刚在洗手间呢。我慌慌张张冒出一句,你老公好白……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东北人,在那块民风彪悍的土地上,按说什么世面咱没见过?可莫名就是接受不了打赤膊的男人。
东北夏季气候凉爽,无论商户还是住宅,极少需要安置空调。所以夏季的饭局就有点令人头疼。有一年我回东北老家,我爸得意洋洋的向我炫耀他新发现的一家酸菜锅如何如何好吃,在他的描绘下我和我妈如果不去试试简直是此生憾事。当晚一家三口成行。
酸菜锅热气腾腾,周遭人声鼎沸。不时听到旁桌起身提酒,大声喝彩,不时看到一个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在热气中甩脱衣服变身裸男。夹在一群光着身子的男人中间吃火锅,真是别有一番情趣在心头。回到家我跟我爸说,以后再带我去那吃饭我就要发脾气——不敢抬头。
我估计我这毛病是我爸给我惯得。从小到大,我就不记得我爸在我面前打过赤膊,天气再热,至少也有个背心在身。据我妈说,我爸外出吃酒,就是热死,也不肯脱衣服的。更不要提有哪位女性在场了。我妈常常戏谑我爸,特别热时你就脱了吧,谁稀罕看你。我爸白眼一扫,那哪行!那不像样子!
2)
其实赤膊与否,跟环境有关系。去农村玩,看到田间地头低头耕种的农夫,上身赤裸,裤脚挽起,裸露在外的皮肤晒得黝黑,随着耕作幅度隐约能看到一身腱子肉在阳光下闪着暗光。格外能感到一种人间烟火气的暖心暖肺。
游泳池里,偶尔能看到几个身材健美的男孩,自由泳蛙泳背肌健硕有力,挺身从水里跳出,胸肌腹肌上水珠滚落格外耀眼。这样赤裸着,被多看几眼也是必然。
再看韩剧里身材爆血男主们,穿着迷彩裤,赤裸上身,皮肤闪耀着年轻的光泽,八块腹肌若隐若现,女主们看着也是要流鼻血啊!
——说来说去,能不能脱光,还是跟身材有直接关系啊。身材好的像雕塑一样,赤膊走在街上,你最多也就是多看几眼,绝不会觉出肉感压迫;可怜那些对身材毫无管理,任由腹围逼近身高尺码的男性,天热时格外不能受热,汗流浃背之余打个赤膊还要被嫌弃污染别人眼球。
然而胖子里也总有不自暴自弃的。今年年中我在尼泊尔费瓦湖泛舟。费瓦湖水清澈见底,四周雪山环绕,风景甚好。同船几个男性一时兴起纷纷脱光衣服跳入,体型庞大者入水啪啪作响水花四起,水光里一片肉色,只听得各船上此起彼伏的尖叫,场面真是……太刺激了。
在游泳这样的大背景下,我倒没觉出惊吓,只觉得调皮有趣。正起哄间,突然发现前方水面一着装整齐的戏水者,在一群只着内裤的浪里白条中显得格外突出。定睛一看,原来是领队。大概生性内敛,全队又多为女性,实在羞于赤裸相见,干脆直接起跳,免却脱衣麻烦,倒也痛快。我想起吃饭时常常嘲笑他的肚子,问他孩儿几时出生,原来竟是这般知羞知耻之人,不禁暗暗生出几分怜惜之情。
3)
今年夏天上海热如蒸笼,连续一个星期持续高温39度。但在上海街头很难看到打赤膊的男人,连修车的大爷,配钥匙的叔,这些常年户外讨生活的底层劳动人民都始终衣冠整齐,最多也就是旧了脏了,也没见谁光着膀子于光天化日之下。所以走在上海街头全然不用忍受视觉冲击,只要安心走好就是。
但赤膊的群体终究还是有的。街角大排挡,烧烤串店里,推杯换盏之余脱光上身仿佛就是必要的功课。不脱就是没玩嗨,不脱就是没喝透,终要吃的满面红光啤酒喝上一打最后赤膊上阵,才算是来了全套。每每经过,我必目不斜视,只是心里百般忐忑,桌上那些同样喝的面红耳赤的女性们,究竟是如何做到在一群白花花的肉色里安然下咽还笑颜如花,她们不会被气氛感染最终也打了赤膊吧。
不由得觉出桌上女性的可怜。费尽心思穿着整齐,不嫌繁琐描眉画眼,舍却丈夫孩子来与对方相见,对方却毫不体恤,连最起码的礼仪都做不到。
我不是多保守的人。如果我爱你,我会很愿意裸睡在你身边,抱着你。可是如果我们只是朋友,请你,顾及一下我的存在,我希望在看到你的时候,你是衣冠楚楚的朋友。就如同动物存于世间,始终穿着它漂亮的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