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天气微凉。回家路上,一阵清烈的风刮过,一股寒意袭来,我拉直了衣领,缩着脖子急急忙忙进入地铁站。站台高处,人籍稀少。灯光冷冷,空野寂静。
站台内等车的人稀稀落落,三三两两,人们站在高大的柱子后面,躲避着撩起人们单薄衣衫的寒风。一阵阵轰隆隆过后,列车进站了,只等着车门一开,乘车的人就一步跨进了车厢。车厢里几乎空旷无人,但很温暖。我一个人占据了一节车厢,正得意能如此享受专列时,身后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转身一看,是一对情侣正旁若无人地进行着他们“甜蜜的事业”。我赶紧走到另一节车厢,于无人处找了个位子坐下来。
尽管乘车人很少,列车照样轰轰隆隆的运行着。这列车几乎成了车厢内为数不多的人的专列。
想到“专列”两个字心里就不禁一阵窃喜。我何德何能,能乘坐专列?
是的,今天我坐上了“专列。”
过去能乘坐“专列”的人,可是伟大的人。在那个特殊年代,只有有特权阶层才可以享受如此待遇。老百姓出门几乎没有多少代步工具,要么11号自行车(步行),要么乘大铁罐似的闷罐车。
还记得我第一次出门求学的情景,学校离家30公里,先是要步行10公里到区政府所在地,才能乘闷罐车到县城,然后再步行5公里到学校。那会儿一个月回一次家,每次回家最难的就是爬闷罐车。一列火车上挂着十几节黑黢黢的车厢,那会我个子矮小,车厢就显得很高大,印象中上下车的门都很高。如果空手上下车还好,只要不怕脏,手脚并用,抓住车厢边的厢板,使劲向上爬,如果有同学先上去了再拉一把,那就相对容易上去。如果靠自己卖力地去爬车,是要费很大力气的。二十来平方米的车厢里挤满了人,估计至少有几十个,有时甚至上百人。
很多时候,许多人挤在一起,像农民伯伯箩筐里装萝卜一样,人挤着人,人挨着人,几乎没有多少空隙。为了避免列车运行时跌倒,许多人都往车厢四周拥挤,以便身体靠着车厢板,来增加稳定性。可是,车厢面积有限,车厢里的人太多,四周挤满了人。力气小的或者不愿意去和大家拥挤在一块儿的,就站在车厢中间。这里人要稍微少一点,稍微松动一些,空气稍好。
列车走匀速运动时还好,相对比较平稳,如果遇到什么情况,列车突然减速或加速,闷罐车厢中间的人就会不约而同地一批批倒下,甚至相互碰撞。
记得那年也是乘闷罐车,靠着车厢边的位置,有一对年轻恋人,男的站在车厢边上,一只手撑住车厢墙壁,一只手拉着他的女朋友,两人正两眼对视,正说着情话,列车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那个男的一下子扑倒过来,扑倒在他的女友身上,女友摔了个仰面朝天,男的门牙碰着女的额头,等到车稍平稳,他们爬起来的时候,女的额头上起了一个紫色的血包,男的门牙上流着鲜血。同时倒下去了许多人,大家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又站了起来,看着他两的样子觉着好笑但又不敢笑出来。
我知道他俩是去见公婆的。不管是见公婆,还是去见未来的丈母娘和老丈人,不管见谁,这一下他俩都破相了。好在那个年代人们不忌讳这些,也没有维权意识。如果放到现在,婚姻中第一次上门遇上这样的事情,应该是要忌讳的。婆婆妈至少是会不高兴的……
地铁突然停住了,噢,到站了。我的思绪被拉回了现实。
走出地铁站,清冷的月辉下,灯火辉煌处站着一个人,我轻轻的走上去,他拿住我的手,我们一起上了自己家的“专列”。回家的路上,我脑子里全是这一对男女青年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