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北方有佳 

十点读书邀约作者

民国最有名的伉俪，一定有鲁迅和许广平。

鲁迅先生是民国最有影响力和号召力的国民作家，全民偶像。

而许广平，与他相差17岁，曾是他的学生。

她打破了他苦行僧般的感情世界，然后成为了他执手一生的伴侣。

他们的爱，时间虽匆匆，却足以回忆一生。

读书与独立，先是活出自己

许广平在民国初露头角，就是来源于她的“叛逆”。

她出身于广东的一户高门贵族，家族人才辈出，涉及各界。最显赫的是其祖父——进士出身，曾任一品大员，还是慈禧太后的干儿子。

因许广平父亲“庶出”的出身，有点家道中落，但是家族里一直沿袭着许多传统的规矩。而许广平仿佛就为打破这些规矩而生。

先是改名。

她原名许崇媊，是特别不喜欢名字中的“女”字偏旁，父亲只得为她改名“广平”。

然后是拒不缠足。

许广平8岁那年，母亲试图为她缠足，被她的哭闹尖叫极力反抗，最终作罢。

接着是悔婚。

许广平出生3天就被定下娃娃亲，“许配”给一个乡间劣绅。广平懂事后得知此事，一方面对此事拼死反抗，一方面外出读书独立生活，最终解除了婚约。

当然她最坚持的，是读书。

从小她便十分喜欢与家族的男孩子一起上课，不仅学习四书五经，还去图书馆读新报诗刊，这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大家族里，无疑相当离经叛道。

持续反抗的成长过程，令她认识到，女子只有具备独立的人格和独自生活的能力，才能活出真正的自己。

因此读书成为了女子独立自强的唯一出路。

父亲去世后，她去天津投靠姑妈，入天津“直隶省立第一女子师范学校”读书，并努力获得了公费大学资格。

越是读书，越让她增长了见识，让她具有为女性命运奋斗的精神。

1919年，许广平参加了全国性的风潮，任《醒世周刊》编辑，发表了许多关于妇女问题的意见。

在认识鲁迅先生前，许广平已经打破偏见，思想独立且自由，成为新时代精英女性代言人。

读书，写作与奋斗，这些正冥冥之中她日后与鲁迅先生思想共鸣的基础。

而为了继续读书深造，考取国立北京女子师范大学（简称“女高师”），也促成了她和鲁迅先生相识的契机。

生气勃勃的女孩，最有趣可爱

许广平第一次见到鲁迅先生，在他讲授《中国小说史略》的课。

当时鲁迅先生已经蜚声文坛，是思想先锋。其号召力和影响力用今天的眼光看，就是全民偶像，行走的流量。

许广平自然也是鲁迅先生众多追随者中的一员，对他无比敬仰崇拜。

然而鲁迅先生毫不像其他新派人物那样西装革履，他衣着朴素，不修边幅，但一开口，就显出知识与文化的功力来。

这样的反差“萌”一下激起许广平内心波澜，久不能平。

1925年许广平因参与反抗校长的活动，被无理开除，郁闷至极的她，勇敢向鲁迅先生寄出了第一封信：

现在执笔写信给你的，是一个受了你快要两年的教训，是每星期翘盼着稀有的，每星期三十多点钟中一点钟小说史听课的，是当你授课时坐在头一排的座位，每每忘形地直率地凭其相同的刚决的言语，在听讲时好发言的一个小学生。

在外面敢于闹到底的许广平，笔触和语气如此小心翼翼，可却又难掩对当时教育的失败和青年的倒退痛心疾首。

半月有余，她竟然接到了鲁迅先生的回信，而且提笔竟称其“广平兄”，一下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这让许广平心中既惊喜，又感动。

虽然她以“不配当兄”拒绝了，但在鲁迅先生不以为意的坚持中，她反而大大方方接受了，信末调皮的署名“小鬼”。

后来鲁迅曾说他们的开始，“既没有死呀活呀的热情，也没有花呀月呀的佳句”，但就是那么无需客气，亲近自然。

两个人通信开始密集起来，除了就教育情形、时局现状和人生道路你来我往的交流，还常常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他总是禁不住要在书信上逗一逗她，比如借机称她为“害马”，在信中总要出道“智力测验”，考考她是否对生活观察仔细。

而许广平，活泼的本性更是暴露无遗。

有一次，她在信上附了一篇《如何在世上混过去的方法》，打开一看，竟是直接摘录了鲁迅先生给她信中的一些段落，果然是“混”得哑然。

而鲁迅先生则剪下《京报》上的分类广告，题名《京报上的话》，附作回应她的“署名文章”，还无奈笑称：

“愚兄”呀,我还没有将我的模范文教给你，你居然先已发明了么?你不能暂停‘害群’的事业，自己做一点么?你竟如此偷懒么?你一定要我用“教鞭”么?

批判现实的大文豪竟然被一个“小鬼”逗弄的如此幽默热闹，许广平的无拘无束，成了先生的“开心果”。

除了在书信上和先生一唱一和外，常组织同学一起去先生家拜访，和先生喝酒谈笑，畅聊人生，闹一闹原本“死气沉沉”的家宅。

有的时候，面对崇拜和仰慕的人，我们总把他敬上神坛，譬如鲁迅先生，亦是许广平心中的“男神”。

然而我们常常忽略的是，一个真实的人，也会有思想、情感和温度。

对于鲁迅来说，小自己17岁的许广平，年轻但见识卓越，反叛但心存道义。她对一切怀抱希望，又如此生动有趣，总能让自己暂时忘却黑暗的日子，而看到生机勃勃的光。

只有勇敢执着，才抓得住爱

时代变局成为了两人打破屏障的开始，也成为了两人感情升华的转折。

虽然许广平在外面打着冲锋，冲在前面，但是鲁迅先生总是默默的支持着她。

他不仅屡屡以教师身份，公开为学生们辩护，而且还在最严峻的时候，敞开家中大门，让许广平住在家中，予以保护。

越是接触，越发现这个女孩，年纪不大，却十分有见识，对见解犀利，两人既志同道合，又惺惺相惜。

两颗心自然越走越近。

外面残酷，怕许广平在家里苦闷，鲁迅便让她在家抄写他的旧稿件。许广平一刻不停的认真抄写，竟在傍晚抄完一万多字交予鲁迅先生。

鲁迅心下一动，握住她的手指：“你为何要抄那么多呢？”

她含笑：“我心里有气，发泄在纸上和笔上了。”

鲁迅先生心疼地说：“你可真是一个傻孩子！”

这让许广平一阵暖流，原来先生对她是关心爱护的，而不只有她的一厢情愿。

回想鲁迅先生，因为父母之命娶了自己不喜欢的朱安，和志向不同、语言不通的她没有任何爱情，只是“母亲送的一件必须供养的礼物”。

他在外面拿着笔，与一切不好的作对，“自己背着因袭的负担，肩住了黑暗的闸门”。

然而在家里却没有他想要的温暖，没有他想要的爱情。

而许广平也曾差点被包办婚姻扼住咽喉，也曾因初恋的病死而心碎欲绝，她更知道什么是爱，如何争取爱。

她告诉鲁迅先生一切，实则希望他能够如同她一样，不再逃避，感受爱情，享受爱的乐趣。

在一起经历了艰难时刻和互相敞开心扉之后，两个人在共同进步中感情发酵。

鲁迅先生始终有充分的自知之明：“异性，我是爱的，但是我一向不敢，因为我明白自己的各种缺点，生怕辱没了对方”，所以既然“不配”，为什么要爱呢？

许广平回答：“神未必这样想。”

这句回答，出自英国诗人勃朗宁的一首诗，大意是讲一个男人因为种种顾虑放弃了自己喜爱的姑娘，两个人的婚姻酿成四个人的悲剧。这时他才领悟，那些犹豫“神未必这样想。”

而这个故事，正是鲁迅在课上告诉她的。

经过反复考虑，答案在许广平的那首诗《为了爱》露出分晓：“在深切了解之下/你说：我可以爱/你就爱我一人/我们于心/我们对得起人人。”

如果一个人一定要先走出一步，那么为了爱，为了结束更多痛苦，唯有执着和对爱的信仰，会让我们勇敢跨出那一步。

一如鲁迅先生笑着对她说：“你胜利了”。

越是通透明白，越守得住爱

勇敢的和鲁迅先生在一起，许广平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知道和鲁迅先生在一起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无法享有“妻子”的名分和随之而来的各种流言蜚语；

意味着要随时和风浪前沿的鲁迅先生一同面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

意味着要知道鲁迅先生不是她一人的“私产”，所以时刻为整个时代忙碌工作……

可是如果只是为了对崇拜和热情，只是为了那一瞬间征服青睐的快感，她就不是那个能与鲁迅先生志同道合的许广平，那对于她，也不是真正的爱情。

在选择他的那一刻，就义无反顾选择与他的生活。

将自己融入他的生活，成为他的依赖与帮助，那么他的生活也将是他们的生活。

这是她看得通透，想得明白的大智慧。

她开始事无巨细的安心照顾鲁迅先生的衣食起居，调养他的身体，打点他的学生、同僚、朋友的往来一切事宜。

她也曾挥毫洒墨写下激励青年的诗篇，许广平，不是个纯粹为爱而活的女子。

她认为，为鲁迅服务，就是为社会服务，就是为中国的未来服务。帮助先生战斗，也是自己参与了战斗。

这让鲁迅先生没有了后顾之忧，全心投入到创作当中。

这是一个通透明白的女人，心中大的格局与胸怀。

而全民偶像怎会缺乏前赴后继的追随者？

萧红就常常来拜访，并深得鲁迅先生的喜爱与赞赏：“当今中国最有前途的女作家”。

萧红向来我行我素，将鲁迅家当做自己的家一般自在，把鲁迅当做人生导师，治愈着自己的感情与精神。

有一次，许广平用绸带给萧红打扮，因为一条红色绸带不是很好看，遭到了鲁迅的大声责怪：“不要这样装扮她”。

可是许广平，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她理解鲁迅先生的脾气与情绪，也深知先生对于青年进步学者的器重和惜才。

照旧对萧红别无二样，热情的照顾她，有时还帮她付回家车费。

鲁迅先生曾望着年轻的妻子，感激地说：“我要好好地替中国做点事，才对得起你。”

与在繁忙之余，愈发非常体察她的良苦用心，温顺的爱她恋她，听她在生活上的指挥，也听取她对他想法的匡正和意见。

正是因为许广平的看得清楚，想得明白，才能和鲁迅先生相濡以沫，相知相伴，一直保持着真挚而深厚的爱。

有人曾这样记录这对爱人：

“如果离开她，他的生命便不可想象。”

在鲁迅先生一生创作生涯的30年，与许广平只在一起10年。

10年来，许广平常常忽略了自我，给鲁迅创作最好的环境，让鲁迅先生这10年内的创作成就远超于前20年。

鲁迅先生弥留之际，握住许广平的手：“忘记我，管自己生活。”

然而许广平的一生，早就在与鲁迅先生的相伴中活出了自己的样子。

而这样具有独立的思想，有趣的灵魂，广阔的格局，和通透智慧的样子，足以给予每个女孩勇气和底气，为爱信仰。

-作者-

北方有佳，十点读书邀约作者，怡然自乐小女博，观察社会爱生活。真知洞见非深刻，仅供寻欢与做乐。本文首发十点读书(ID：duhaoshu)，超2900万人订阅的国民读书大号，转载请在后台回复“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