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二年级时,班里转来一个女生,看见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个智力有缺陷的孩子,她个子不高,皮肤白皙,眼角向下,爱低着头,偶尔主动和你说句话,同学们也都是礼貌的回应一下。她从来都没有违反过课堂纪律,她能明白你说的就是反应会慢一点,她也会交作业尽管老师没有要求她写,她的肢体协调能力差,有时候就在旁边看着我们上体育课,紧张的时候她就会用手指不停的卷脸颊边的一缕碎发。没有人会想和她交朋友,她就是存在在我们中间,没人故意疏远也没人主动和她交好。
随着相处的时间长了,有些调皮的男生就开始逗她,有时候她只是笑笑,有时候就好像听不懂转身走了,这时候也有女生会为她出头呛白那男生两句,然后她就会主动和这女生接触,但是没人会喜欢身边跟着这样的人,当时年少的女孩还没有心智强大到不怕取笑和一个弱智做朋友。一直到一个爱开玩笑的帅小子惹到她,具体怎么惹怒她的同学们谁都说不清,只知道操场上发生了一场吸引所有人的追逐,这帅哥被她追着最后实在没地方躲跑到了男厕所,以前我们学校的厕所是旱厕,红砖砌的,一头一尾有两个出入口,这男生以为到了男厕所你总不敢追了吧,一般的女生还真就不敢了,但是她可能是气昏了头(反正我相信她是知道男女有别的),脚步没停跟着就冲进去了,一路跑过男厕所,厕所内男生一片惊吓哀号,相信这也是当天在厕所内男生的一生难忘回忆了,追出了厕所还是没追上,这样的孩子协调能力差,估计这是她最大强度的运动了。男生最后被老师狠批一顿,我们也都知道了她不是好惹的。经过这事,她和同学的相处似乎更融洽了,没人会故意呵护她、欺负她,同学们会主动和她说话了。
我和她的交集是一起放学回家,那时候我骑自行车,车子有毛病了我姥爷要自己动手大修一下(这车特别烂,图便宜买的,蹬车特别费力,变速器也不好使,我都怀疑现在腿粗是不是因为这车)。我俩顺路,第一天在路上遇到了就一起走了,第二天就约好了一起走,大概走半小时吧,路上我俩说话不多,但是也不会尴尬沉默,她也会主动提起话题,她先到家,所以看起来好像是我送她回去一样。班上一个男生还特意来问我,听说你和她一起走回家啊?脸上的戏谑让我想给他个白眼,我就简单一句顺路带过去了。一起走了一周吧,我又骑车了,得知我不能继续和她走了,她好像有点失落。
当时流行写同学录,人手一本,她也准备了,我有认真写过。毕业后,谁都不知道她的情况了,她是没法再继续念书了。我妈后来告诉我有个女孩给我打电话,问名字知道是她,那时候我已经大一了,三年了没有联系过,应该是找同学录的电话,她到底给几个人打过电话无法知道了,也不知道她打来是有什么事,那时候电话没有来电显示,同学录也找不到了,也没给她回过电话。
现在想来,庆幸自己还算善良,当年从没有嘲笑看低过她,一直待她很和善,否则回忆时只能安慰自己年少不懂事求心安。可是也没什么骄傲的,当初并没有和她成为朋友,她那样单纯无害又无助,只是不那么聪明。那个没有回过去的电话总让我有很多猜测,她是不是工作了?她谈恋爱了?她孤单了?她要离开家乡了?当时也没有多想过,为什么她的父母会安排她上一个普通的学校而不是特殊教育,现在我也为人母,心里也有了答案,如果是在特殊教育学校,那么她融入社会就更难了,让她和周围正常的孩子在一起才是正确的做法,父母不能保护她一辈子,她要知道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
偶尔想到她,就觉得有些遗憾吧,如果能联系上她,我会去看看她,和她一起逛街、吃饭、看电影,弥补当初错失的友情。当初的她每天在学校是什么心情我无法想象,她快乐吧,她是有主意的,不开心早就不会继续上学了。初中的那个女孩子,我还记得你的名字,还是偶尔想起你,想起你握着电话听筒知道我不在家时失落的样子。我只能在心里说:我想穿越时光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