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远城
还是这里,繁华的城市,连绵不绝的吆喝声,官兵骑马闯过人群的马蹄声,拉车移动的咯吱声,这里,就是当今正远城。虽然它没有京城的繁华,但却丝毫不逊色于除京城外其他的城市。
可在这个如此热闹的地方,每天都有一个孤独的背影,埋头穿梭于人群之间。
湮离左手提着竹编篮子,里面放的是一些小菜小肉和包子,包子一共有三个,他自己吃一个,剩下的两个都是给娘买的。
一如既往的日子,直至某天,湮离再次走在那个熟悉的胡同里,不知为何,今日他莫名觉得这里寂静得像是无声黑夜,空气冰凉刺骨。突然,湮离打了个趔趄,一只粗壮的手臂不知何时从他身后猛地伸出,一把抓住湮离的衣服,然后用力一扯,湮离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拖进胡同的黑暗之中……
一种由衷的恐惧止不住从湮离心里升腾出来,他感觉自己现在处于很危险的地方,这个地方就犹如地狱,那个突然冒出的手臂让他想起了地狱深处血色修罗的爪子,凡是被它抓到的,你将被彻底拖入黑渊之中,享受无穷无尽的折磨。
湮离不知道自己被拖到哪里了!他听到了好多沉重的脚步声,他想喊救命,可他的嘴被堵住了,就算没堵,让别人听到了也没有人会来救自己的,因为他们憎恨我啊!他们不可能会救自己的,难道,是他们来折磨我了,可是我什么坏事也没做啊?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湮离越想心里越害怕了!
他突然想到他还没给娘送过去热馒头呢!她还在家里等我!那篮子在刚才的惊吓中已经不知在何处了,湮离不知哪来的勇气用力扭了扭身体,试图挣脱那只手,可是那只手仿佛有着无穷的力气般,即使他再努力,也挣脱不了哪怕一毫!
“你再动?你再动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弄死你。”那个人破口大骂道。
话刚说完一只飞腿就落在湮离的小腹上,直接把他踢飞出去,湮离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凄惨的弧线,最后重重地摔在地上,震得湮离手脚麻木,肚子一阵翻滚,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了!
“哈哈哈!嘻嘻嘻!”好多残忍的笑声环绕在湮离周围,湮离恐惧了!他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去感觉疼痛的时候!应该是想办法逃走,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可天不从人愿,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疯狂的颤抖着,一股寒气早已浸入他的骨髓,使得他全身发软,完全没有力气逃跑。
“你……你要干什么?”湮离的声音颤抖得连他自己都听不懂。
可对方好像听懂了!他们中一个人阴森森地说道 :“我们要干什么?啊哈哈哈哈!”
“你这里面怎么就这点儿破东西?”其中又有一个人阴里怪气地说道。
接着一个高大强壮的身影来到湮离面前,这个人应该是这里所有人的头儿,他连一句话都没说就自顾自地开始搜湮离身上的口袋!
“我没银子!都花完了!”湮离见对方的动作心里就已经明白他们是干什么的了!
那个头儿听了湮离的话顿时露出一张可怕的表情,仿佛下一刻自己便会死在他的暴虐之下!
湮离就借此机会鼓起勇气假装镇定向头儿说道:“既然我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那我是否可以离开这儿?”
“啊哈哈哈哈!离开?”头儿面色变得极其阴森,挥起巨拳在湮离面前摆了摆,道: “你害我的兄弟们白忙活一趟,就这样让你离开?啊哈哈哈哈!”
一只硕大的脚掌趁湮离不备重重落在他的后背上,直接把湮离硬踩在地,那出脚的人阴森森地讥笑道:“来!把手伸出来!”
湮离已经被那一脚踩得头晕眼花了,到现在他才明白他是不可能离开这儿了!他会死在他们手里的,可他想活下来,他才不想死!他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疯狂颤抖,他不想说话,只能听话地着伸出手,也许自己这么做他们就会开心,然后放了自己!
一记鞭打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刻便落了下来,一股极端的刺痛从湮离手上传来,疼得他咬牙直吸冷气。
“对,就这样,要乖点!”出手的人阴森森地说道。
湮离闻言心中莫名的有一种兴奋,这说明只要按照他们说的做自己就可以离开这儿了。
接下来一鞭,两鞭,三鞭……从某一刻起,湮离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掌了,他只觉得有一股胀痛从手上传来麻痹着自己,自己好像要死了!湮离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了,他们根本就没打算放过自己!
或许是他们打累了,边上是一堆带着血迹的碎竹渣,那是已经被打烂了的竹鞭。
“起来!用手撑地!”他们中的头儿说道。
这一次湮离不听话了,因为他知道要是这么做自己的手真的会废掉的,于是他还是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闷不吭声。
“叫你起来,你没听到吗?如果再不起来我就把你扔进河里淹死你!”那人喘着粗气说。接着用手一把抓起湮离的领袖,然后狠狠地朝其它方向丢出去。
“咳咳……”湮离已经动弹不得了,身体渐渐不再发抖,一股冰冷开始从骨子里蔓延而出!
“好……很好!你去把他扶起来。”头儿说道。
一旁的小弟闻言便手脚麻利地上前从后面扶起湮离。
“这会不会太残忍了啊!”湮离只迷迷糊糊的感觉背后有人在说话,语气中充满了森冷!
湮离突然有种很不祥的预感,那预感提醒他要把头抬起来看看前方的情况,这次老天似乎怜惜他了,让他的模糊的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东西。
只见那头儿手里拿了手腕粗的木棍,正准备要一棍打下来。
湮离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要挣脱抓着自己肩膀的小弟,可那小弟手上不知道到底有多大的力气即使自己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最后挣扎无果,湮离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确信那棍子落下后自己就会死了!
一记和风落棍真的狠狠地砸在了湮离的肩上,那抓着湮离的魔爪在棍子落下的那一刻就已经松开了。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湮离被那一棍打飞出去,软软落地,不省人事。
“老大!他好像死了!”那个刚才一直抓着他的小弟突然说道。
“没那么快!”头儿瞥了一眼晕倒在地上的湮离后说道。
“那还打吗?”
“一点意思都没有!咱们走!”那头儿说道。
时至黄昏,夕阳余晖映照在湮离那苍白的脸上,湮离缓缓睁开眼,在睁开眼的那一刹那,他不自觉地笑了,他很庆幸自己还活着,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活着是多么幸运。
“啊!嘶……”湮离刚想爬起来,全身上下便传来一股酸痛,让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但湮离还是很庆幸,痛就痛吧!至少现在我还活着。
过了一会儿,湮离一瘸一拐地来到小溪旁,他终于离开了那个让他心悸的胡同,他忍着河水撒在伤口上带来的阵阵剧痛,忍着忍着他突然发现其实疼痛并没有那么可怕,只要忍忍就反而不痛了。洗完伤口后,他来到了小溪边的一棵柳树下,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挖开泥土,只见泥土底下竟然埋着一个木盒子,湮离艰难地打开木盒子,里面存有几个铜币,看着那些铜币,湮离欣慰地笑了,他拿了铜币后就将那只受伤的手藏在衣袖里,接着回到集市,为娘买好包子。
经过这次湮离定然不会再从那胡同回去了,他只从大道回去,等到了家,夜色已经降临,湮离发现自家的门现在还锁着,心里开始不安道:“怎么这么晚了娘却不在家?她会不会还在外头找我?或者她在找我的途中也遇到那几个打劫的?”
湮离开始担心了,他好害怕,他希望娘快回来,只有看到她他才安心踏实。
湮离打开门锁后便蹲坐在门槛上,同时将包子塞在自己的怀里!希望能用自己的体温来保证包子不会变凉!或许是身在家中才让他那一直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一股极其的酸痛遍布全身,湮离仅感觉头晕脑胀,接着一股朦胧的睡意便罩住了他双眼!即便他一直告诉自己不能睡不能睡,娘还没回来!我千万不能睡觉。可老天好像始终都反着他的意愿,那浓浓的睡意他完全无法抗拒,坐着坐着他就渐渐睡着了。
……
不知过了多久,湮离隐隐约约能听到细微的脚步声,他缓缓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他刚想动身出去确认娘是否回来了,可当他一动一股肌肉的酸痛便从身体各处传来,令他动弹不得,这疼痛比之前还来得巨大。疼痛或许就是这样吧!一浪接着一浪,不断的折磨。但湮离开始习惯了,那并不算什么,因为,至少自己还活着,能说话,能看见,能呼吸,还可以和娘一起过日子。
适应了一会儿湮离才很吃力地爬了起来,他只能用一只手撑起身子,因为另一只手已经完全脱力了,根本就不听自己的使唤。
他轻轻地下床推开门,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他不自觉地轻喊道:“娘!”
他的语气中更多的是开心,诧异,与惊喜。
“离儿?你醒了!来,我为你准备了一大碗的鱼汤,你赶快趁热喝了吧!”娘见到湮离,顿时放下手中已经褪色的抹布上前扶住湮离带着慈祥的笑容温柔说道。
“娘!孩儿没用,让您操心了!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孩儿也绝不会再让娘为我操心劳累了!”湮离见到娘平安无事,也是放下心来,然后很认真说道。
“只要你没事,娘再怎么操心劳累也无所谓呀!”娘顿了顿,接着又道:“早上你出去后就一直没回来,娘以为你被抓了!所以才出去寻你,没想到到头来你却浑身受伤地坐在门槛上睡着了!都是娘对不住你啊!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娘将湮离安坐在木椅上,然后便端来一大碗鱼汤。
“谢谢娘!”湮离忍痛笑着喝完了所有鱼汤……
当天深夜,正远城发生了一件怪事!不知为何今晚城里突然冒出了三副男尸,惹得官府里官员们着急,百姓提心吊胆,接着就有人说是妖怪作祟,或者魔鬼缠身,或者是上天对此地百姓的惩罚……
流言蜚语还在不断的传达,官府们内部也是争论不休,但表面还是在尽力压制那些流言蜚语!
倘若那些死了的人让湮离瞧见了,那么下一刻他会感到无比的难以置信,因为那些人赫然便是昨天收他保护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