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初夏之交,刚刚学会摄影和冲洗的父亲,热烈的要请我和他去河边转转,给你照相,他晃晃手中的相机,向我眨眨眼睛说到。我正在无聊中,妈妈带着哥哥去学校上自习啦,往常也会带我,唉,学校的小姐姐们一定想我了。这个提议,也好吧。
我刚刚跳出门槛,爸爸说,去你爷爷家看看,叫娘娘妹妹一块。哦,原来这样啊。
就这样。
一行人,来到河边。我就更无聊啦,像个邻居小哥哥一样,落寞的走在一边,反而他们更像一家人。也许给我照相了,也许我不停找各种麻烦,爸爸故意不给我照相。那个下午是年轻岁月里少有的不开心的下午。比那些挨过的打,弄坏的玩具都要不开心。
我用娘娘讨好我的水果糖挑起两窝蚂蚁大战,惨烈的战场横尸遍野。终于,天太暗了,不能照相啦,胶卷也差不多要用完啦,我们回家啦。
不一会儿妈妈回来啦。她急急放下东西,就到厨房收拾下午没有来得及清理的午饭战场。我随着她跑出跑进,想和她搭话,可是她忙的连看我一眼睛的功夫都没有。还嫌我拌搭,一把将我按坐在小板凳上,一边忙活一边说,说怎么啦,我像是得到了赦令,把我的不公正待遇,一吐为快,可能其间还有小孩子的想象和夸张吧,妈妈停一会下手里的活计,问我,你大大和爷爷没有去?这又不是重点,我敷衍的,“嗯”了一下。妈妈脸上有了阴云,我在犹豫还要不要再说下去,就快说到蚂蚁了,但是,很快的,我的睡意上来了,靠在橱柜旁模模糊糊睡去了。感觉有人搬动我,像是哥哥。搬又搬不动,把我摔倒在灶前的柴草堆里,刚刚好,我可以舒展的睡啦。迷糊中哥哥还在努力,之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啦。
第二天。周末。
我醒的很早,家里很静。几只黑翅黄斑的小花蛾聚在窗户顶上的角落里,向着阳光不停的拍打翅膀,灰尘被扇的飞在早晨的阳光里,放大,没有一个人,只有这些小花蛾子在喧嚣。没有早饭。没有人招呼我起床。我静静的躺着。妈妈回娘家了,带着哥哥。睡觉太耽搁事了。我穿着短裤背心下了床,坐在门墩上,假装我是一只石狮子,是一只看门狗。这样也许就不饿了。
中午,爸爸从坡上回来了,给我抓了只小野兔,腰上栓根绳子,我玩了一天。
晚上,它在锅里,我在灶前,等它。
当爸爸搂着我躺着床上时,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说:从前,爸爸的故事都是从“从前”开始的,有个小男孩,话太多,说的啊,人嫌狗厌的。他爸爸实在没办法,就带他去求神。神仙给他念了咒语,说,石头说话他开口。在小男孩的口袋里装了一块普通的的石头。从此,这个小孩子再也没有开过口了。当然不是了,他还说过三次话。一次是摔倒了,石头撞响了,他说了一句,不吉利的话,落实了。还有一次他一转身,石头打碎了碗,他又说了一句话,从此就被赶出了家门,最后流落他乡,潦倒而死。不是三句话吗?最后一句是死前说的。我正在想,他死前究竟说了什么的时候,爸爸总结到,你看,老鸹嘴,最后就是这个下场。
哦,原来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我的绰号,证据凿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