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在我学文执笔的道路上,我还从来都没有写过我的母亲。也不知道该如何下笔。大约是我和她那些过于琐碎的事情无法一一拾起,可我发现,成长是得失相依的过程,我的阅历逐渐增多,陪伴她的时间也愈少了。
母亲如今40来岁,我见过许多与母亲年龄相仿的人,可她却已面色暗淡,脸上多了几分臃肿,手上也满是如沟壑般的掌纹。我看到过母亲珍藏的照片,那已被放置得泛黄的照片里,也不难感受得出那所溢出来的青涩的气息,曾经的她站在田埂上,一袭长裙,顺直的头发披在肩上,浅淡的笑容,像一朵开在田野上的山茶花,和遍布青色的稻田成为了那个季节里的一幅永不褪色的油画。原来,母亲也曾明眸皓齿,肤若凝脂。
我的父母好似都不擅长表达,母亲如此,生性的倔强与我父亲性格也是极其相似,只有小学学历的她却因为生活而让自己变得很事事涉猎,有些还算得上精通。她从小就是独生女,自然会被家里的几个哥哥保护着,在那个年代算是不怎么吃苦了。从她出嫁的那一刻就改变了她后半生的命运,今后所有的事情都得学会自己承担,今天的模样已然是岁月沉淀之后。为人父母的样子,那是她人生中连自己都未惊觉的一次变化。
母亲大半生来没有去过什么地方游玩,每次我跟她说抽点时间出去玩玩,口头上赞成我,可时间总是那么不凑巧,每天总有她要忙碌的事,后来说要去玩的事也就不得已而告终了。在这个小镇上,已经踏满了她沉重的步伐。小镇虽然没有大门没有锁,却让她心甘情愿在这个地方待一辈子。
母亲是个平凡再普通不过的农村妇女,她对我的教诲大多是身体力行。不会跟我说大道理。她信佛,每次我们这些做儿女的要远行或者有大考时,她总会爬上半高的山到达一座寺庙,也是听闻其名声而来,烧香拜佛,合起粗糙的双手虔诚的祈祷。以前我总在心里不以为然到后来因为嫌麻烦也不愿意陪伴她去,现在想来也是惭愧,那不仅仅是一种信仰,更是母亲走在生活这条路上所增的忧虑而为她牵挂于心的人祈祷后带来的一种心理安慰。而我们正是她牵肠挂肚的人呐。
在家的时间远比在学校的时间要少得多,聚少离多的日子,让每次离家的氛围都变得格外的沉重,每到离家的那一天,她总会比我起得要早得多,然后煮好早餐,就自顾忙碌起来,直到我收拾好行李告诉她我走了的那一刻,她才会停下忙碌身影回应我,嘱咐我一些话。我所有母亲在慢慢变老的意识就是在那一次次离家时她的变化所顿然感受到的。
三毛曾写她的母亲时认为母亲才是真正了解人生的人,真正经历过那么多沧桑的,全然用行为解释了爱的人。在人生的旅途上,母亲所赋予生命的深度和广度,没有一本哲学书籍比她更周全了。
是呀,不然我何以学得她为人处事的谦卑温良,在愈往愈深的世故中,我何以保持那些初心,学会爱人与被爱的感恩。是她的言行时刻影响警醒着我,让我从她所著的生活这本书中读取那些无人能授予的哲学。
在不断持续着岁月中,我和母亲那些平凡的琐事,我珍重那些平凡的东西,因为于我而言,那便是不朽的以及时刻鞭策着我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