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笑娥是在卧室床上醒来的。起来穿好衣服,才想起半夜好像在沙发上靠着他眯了会儿。也不知他是怎么把自己抱回床上没惊醒红红的,她看了眼还在梦里不愿醒来的女儿,脸偷偷红了一下。
客厅的沙发已经空了,厨房里有动静,她走过去,见姜家声正在煎蛋。
“起来了?再过十分钟叫她们,早餐还有一会儿。”穿白衣的人这会儿系着围裙,她有些失笑。
“原来你会做饭的?”她有点意外,“那你还天天在茶餐厅混?”
“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以后你要愿意,我们也可以天天在家吃的。”他答得坦坦荡荡。
可现如今,家在哪儿呢?阿娥的脸黯淡下来,“我去叫她们起床,路不熟,要早点出门。”
“等会儿我送她们上学,你多休息一下再去店里吧。”姜家声捏捏她手心,塞了把钥匙给她,“这样比较方便。”
阿娥看眼他,有点想哭,又忍了忍,他又没有对自己不住。
等他们出门,她像个寻常主妇,扫地拖地,收拾碗筷,洗衣服,将屋子擦了一遍,包括一家三口的合影和那架美丽的钢琴。
何乃松的电话终于来了,约她见面,一个人。
想了想,一场夫妻,也还没成仇人,见便见罢。
计程车停在离姜家声家五百米外的街心花园边上,她慢慢走了过去,打开车门坐在后面。
一段日子没见,何乃松好像又憔悴了不少,她从镜子里看到他满眼的血丝。
他说昨天给人代驾,送客人去东莞,又连夜回来,那边信号不好,所以没有接到她的电话。
养儿子而已,怎么搏命成这样,她心里有点酸,“阿松,你有什么难处吗?”
前排的人没有说话,过了半晌,叹了口气,“阿娥,是我对不起你,这件事不怪爱美。”
何尝怪过她呢,由始至终都是从你开始啊。苏笑娥想起旧事,轻轻笑了一声,“你高兴就好。”
他却高兴不起来,“阿娥,这次我们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千呼万唤的儿子养到一岁,两个人都有点奇怪,怎么还只像人家家七八个月的,吃也不好好吃,睡也不好好睡,一张小脸整个是乌青的。抱去医院检查,谁都想不到竟是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从现在开始,需要进行三四次大手术才有治愈的可能。
可是,钱在哪里?
娃娃住在医院里,一天就是上千块,手术费更是以数十万计。饶是何乃松24小时连轴转,也只够勉强维持四口人生活,所以,也就所以了。
竟是让这小东西吃尽了苦头。阿娥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怎会有快意。
“你也该跟我事先商量一下。”她责怪道。
“你不是不知道爱美的个性。她怎么会放下脸面来求你?”
“所以我和三个女儿就可以这样被赶出来了?”他又何曾迁就过她们。
“对不起,阿娥,对不起……”挺大一个男人,说着说着趴在方向盘上痛哭失声,“可我的耀祖才那么小……”
苏笑娥大概有十几年没见过这个男人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