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的日子

有句话特别深入人心,那就是:有什么千万别有病,没什么千万别没钱。这真是生活中的万千经验中提炼出的最经典之言。

记忆中,有好些没钱的日子印象深刻。

记得读小学时,每年期末,学校要求我们上交补交学费,多则一二十块,少则几块十几块。因为当时家境比较困难,每次我都要拖到很晚才能交齐。随着班上同学上交的越来越多,我的心情也越来越焦虑。去上学的脚步都变得沉重,上课的时候也不敢看老师的眼睛,生怕她问我钱的事情。直到总算凑齐了学费,我这才喜出望外,比拿到三好学生的奖状还兴奋,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学校去,交给老师。那颗惶恐不安的心,这才落到平地。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没钱真苦恼。

十一二岁的时候,父母超生,生了小弟,家里的条件更加困窘。父亲每月的工资没有了,因为他的厂籍被开除,只好背着行囊,离乡背井去打工,而妈妈则带着我们姊妹3人在家里生活。那时,记得爸爸出门时,褪色的大牛仔包里除了简单几件换洗的衣服外,就是瓶瓶罐罐装着的咸菜。但每次回来,他会用省吃俭用省下的钱给我们买一些零食,或者书,我和妹妹感觉比过年还高兴。妈妈也会捏着不多的一点钱去砍点肉回来。全家人团聚在一起,吃着青椒炒肉,觉得分外香甜。但这样的情形,毕竟是少数,大多时候我们的生活还是艰辛,最困难的时候,妈妈为了给我们改善伙食,到处去摸田螺,捞虾米,每次到很晚才回来。记得有一年春天,我家池塘上浮着几个青椒,妈妈看到了,眼睛里放出光来,她找了竹竿支起的网,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捞上来,煮菜给我们吃。那时,冬天的餐桌上,永远摆着一道菜,那就是白菜梗炒油渣。有一年过年,父亲没有赚到钱,妈妈将猪肺榨干,然后骗弟弟,说那是进口墨鱼。弟弟信以为真,接连吃了几碗饭。后来妈妈每每提及这个事情,眼圈总是红红的。

因为经历过这些艰难,我更加懂得没钱的不易,生活上也比较节俭。读中专时,我从不和同学去攀比衣着打扮,也不在过生日时大手大脚花钱。最俭省的时候,25块钱用一个星期,差不多每天要吃两餐馒头,只吃一餐饭,菜也是打最便宜的,根本不敢到学校外去点小炒。若是有哪位同学请客吃个小炒或蛋炒饭,那简直能幸福一整天。后来,我读到路遥关于饥饿的刻骨铭心的文字,我才发觉,以前自己吃过的苦,根本算不了什么!尽管如此,那些没钱的日子里,生活的拮据,为了省钱而时时处处的算计与不自由,还是给我烙下了深刻的印象。

工作后,正当我经济条件开始好转,有能力养活自己,有机会回报父母时,却突然患上了病。这让我受到了莫大的打击,满腔的工作热忱因为病痛纠缠化为乌有,经济上一下陷入雪上加霜的困窘:看医生要钱,喝中药要钱,补充营养同样要钱,而因为请假,又没有收入来源。周围的人听说我患病,一个个像遇到瘟神一样,绕道而走。原本对我有意思的男孩,也找借口远离了我,从此音讯全无。我回到家,家中是父母的愁眉苦脸,我到单位,领导同事一个个是叹息的眼神。那时候,我深深地体味到了什么叫人生低谷,什么叫山穷水尽,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和以前的情形相比,这样的没钱更加让人难受,那是经济、精神和身体的三重压力,足以把人的自尊踏进泥泞,把人的希望燃成灰烬。那时,我端着一碗碗棕黑的药水,闭着眼直往肚里灌。我的脑海一遍又一遍地跳动着一句话:心比黄连苦!因为不堪回首,那段日子我总有意无意地快跳过去,甚至于不敢提及。

老人们总说,尝过苦才知道甜的滋味。我想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因为走过了一段段没有钱的、困苦的日子,等到条件慢慢好起来时,我便由衷地感恩岁月的优待,由衷感恩命运的关照。

没有钱,心灵是不自由的;没有钱,生活是不宽裕的;没有钱,人的尊严是畏缩的;没有钱,梦想是难以实现的!总之,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但是,和疾病相比,金钱和财富的拥有也显得单薄无力,因为它能让你的钱袋子慢慢变扁,甚至变空,变得一穷二白、负债累累。与此同时,还能让你身体备受摧残,精神倍受折磨,灵魂备受煎熬,梦想折断翅膀。所以,和拥有金钱相比,我更愿拥有健康的体魄!因为这是财富也买不到的、真正能让你自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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