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乎名,遁世无闷。—《易·乾》
人类是群居动物,若长期与世隔绝,与鸟兽为伍,最终甚至连语言功能都要退化。
可在五代的南吴时,却有人因全家罹难,独居幽谷长达十几年,不仅如此,他还遍体生毛,能腾空上下,似乎得到了真正的逍遥自在,这或许就是所谓的“遁世无闷”吧。
一:停舟避风,遭遇怪人
当时有位赴任宣州(今安徽宣城)安仁场的官员,姓卢名延贵,他从京城江都(今扬州)雇了艘船,沿着长江一路西行,结果中途遭遇大风,不得不靠岸避避浪头。
谁知这江风没完没了,接连几日都无法成行。船中逼仄,受不了的卢延贵就去岸上活动活动手脚。
这临时停泊处也不知是哪,远望青山隐隐,近看林野榛莽,举目四眺荒无人烟。不过此地胜在空气清新,还隐隐夹杂着草叶的鲜香,让人一扫船中的憋屈烦闷,精神格外振奋。
当即他安步当车,随兴所至,不知不觉就渐行渐远,来到了一处幽谷之中。
突然,他遥见远处大树下似乎有处屋舍,待他来到近前,还站在篱笆外打量时,就见昏暗的室内有个团茸茸的东西,双目灼灼,似乎也注意到他,起身就要冲出门外。
这东西也不知是野兽还是看家的猛犬,卢延贵吓得拔腿就跑。却听后面竟传来人声急呼道:“别害怕,我是人呀!”
卢延贵放慢脚步,扭头只见对方如人而立,还摊开双手以示没有恶意,这才敢小心翼翼靠近观察。
但见其全身赤裸,惟有裤裆上围着件兽皮,遍体生毛,足有数寸之长。即便脸上顶着张人的面孔,说他是山魈也不为过。
二:腾空上下,遁世无闷
这个怪人自知形状样貌惊世骇俗,是以站在原地任其打量也不以为忤,还尽量用和善平缓的语气自我介绍一番,免得将人家又吓跑了。
原来怪人曾经还是个往来荆扬之间的商贾,昔年乘船行经此段也遭遇江风。可他们就没有卢延贵幸运,躲避不及下竟然舟毁人亡,满船人尽皆喂了鱼鳖,其中就包括他的妻儿老小。惟有怪人大难不死,被江流卷到岸上。
眼见全家尽没,醒来后的他自然悲痛欲绝,日夜哭嚎,在此盘桓不愿离去。饿了就于山间吃些草根野果,渴了就喝点山涧溪水,如此过了一年有余,不仅蓬头乱发、衣衫褴褛,而且不知为何开始遍体生毛,把自己变成了个真正的野人。
不过他似乎渐渐习惯了这种日子,凡尘俗世也没有什么值得挂念的。除了偶尔想起妻儿自伤孤独外,反而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自由与畅快。后面索性就结庐定居于此,一晃已经十几年过去了。
卢延贵听罢,内心五味杂陈,也不知道是该为他的过往悲伤哀悯,还是该替他的解脱庆幸欢喜。不过此人说话条理分明,除了形状古怪外,倒是让他悬着的心彻底放松下来,只要不是什么山魈异类就成。
接下来,卢延贵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一个人独居于此,不怕山中的豺狼虎豹吗?”
怪人听罢,突然腾空而起,“嗖”的一声,人已落在旁边丈余高的大树之巅。风吹叶动,此人岿然而立,轻若鸿羽,看得卢延贵目瞪口呆。
随即他才歘然而下,落回卢延贵面前,冲着他嘿然一笑道:“自从我遍体生毛之后,不仅寒暑不侵,百病绝迹,而且不知道为何,自己也能腾空上下,些许虎豹又怎能奈我何?”
卢延贵的热情瞬间被点燃了,激动地连连追问怪人是吃了什么。可惜就连怪人自己也不知道,这山中草根野果,见什么吃什么,哪里分辨的清楚。
三:一别两宽,再会无期
两人攀谈良久,眼瞅着天色向晚,卢延贵这才依依不舍,跟怪人告辞离去。怪人道:“山路难辨,暮晚或有猛兽出没,我送你一程吧。”
等看见停泊在岸边的客船时,卢延贵又盛情邀请怪人过船一叙,怪人却面色大变,怎么也不肯去。无奈之下他只得问道:“你在这山中平日还缺点什么吗?”
怪人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道:“有倒是有,就是每次在山溪中洗完澡后,要等自然风干,浑身湿漉漉的挺难受。如果有数尺布当作浴巾,能擦拭身体那可就太好了。”
卢延贵听了大笑道:“小事一桩!”
怪人面露欢喜,随即似乎又想起一事道:“对了,我平时要挖掘草根,如果能有把小刀就能省事很多,如果有的话希望也能送我一把。”
卢延贵二话不说,回到船上找齐东西,立马带回来交给怪人,二人这才挥手而别。
第二日一早,大江之上终于风平浪静了,船夫迫不及待地撑蒿开拨。正所谓“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接下来再无波折,顺顺利利抵达了宣州安仁场。
几年后,卢延贵罢任安仁场官,乘船回江都述职待选,途径故地,他兴致勃勃拎着一大包东西去看望怪人,结果那些山路似是而非,盘桓转悠了好几天,却怎么也找不着此前那处屋舍了,只得长叹一声,满怀遗憾登舟而去。
后面又有个偶经此地的人,说遇见过卢延贵的那位古怪朋友。
我等凡夫俗子,终日奔波劳碌,经历着风风雨雨,努力过完这平凡而庸碌的一生。
若要远离人群,找回真正的自己,能够百病不生,自由腾空,却需遍体生毛,穷居荒野,如果换作是你,又会如何去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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