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暑假找了一份工作,日夜不息的流水线车间里,错错落落的检查台前。
人生安逸了近二十年,头一次体察真正的劳动与汗水。烈日当头的正午,或雷电风雨的长夜,每一次日月轮换到工作台前每一只螺丝刀的纹路,都清清晰晰,真真实实的着迹在记忆里。
却原来,生活不只是草长莺飞,诗酒纵马,还有类似于日复一日洒扫庭除的枯燥,可这样的枯燥又是有味的,它将未来明天给予当下,一分一秒都是鲜活无端的。
知道零点后的城市吗?它也并不安静。
夜班中途休息的人鱼贯而出,像某种化学物质,点燃了厂门外零星稀拉的空气。苹果水蜜桃龙眼西瓜作为常客在两辆车上铺陈着,炸酱面珍珠粉米粉小车前依然围了很多人,隔着十几米远的凉面凉皮小车,和过去的夜晚一样冷冷清清。人流分作三波,去了食堂的,去下坡小饭馆的,和驻留厂门口小摊的。
此时的时间你并不会意识到,这是零点呢。生活在这里延续到深夜,没有一丝疲乏,依然生机勃勃。也许你已经困了,可处在匆匆忙忙的人们中时,你会与心中的他们一样神采飞扬。
到一点后,工厂依然呼啸忙碌,城市开始慢慢放轻呼吸,卸下妆容,裹着一整个白日的烟尘,油气,蔬果的味道,洗发精的气息,歇息了。
生活在这里不同于我们的校园,尽管这里工作着的一些人,和我年纪一般大,甚至还小。日常不会捧着手机,它奇迹般的能坚持两三天不充电。闲暇时我再不会想着追剧,逛街,最大的念头是安静会,美美的睡一觉。
如果愿意试试。没有电子设备,没有虚拟世界的喧嚣芜杂,枯坐其实并没那么可怕。
在朦胧的夜色里,披散头发在邮局绿的长椅上靠着小坐了一会,剥了个青桔,一瓣一瓣,酸得眉眼直皱。
每间有人的房间都亮着灯光,偶尔有人进出,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端着脸盆晾衣服,或者提着小袋子扔垃圾。门不时的在各个方位啪啪响,打开,或者被关上。不知道是有人离开还是回来。依然是有或远或近的噪音的,可是心很安静。
我跨过千里土地来到这座城市,七月中旬到,八月底就离开。回到学校时,感觉学校也不像过去的学校了。彼时在工厂生活中的人,除了一位同去的小妹妹,其余认识的人都没有留下任何的联系方式。
这样一个时代里,这样的转身离开差不多不会再见,各自带着一个夏天的经历,继续埋头在各自人生的江湖里。
走的时候在日记本上写得有这样一段话:
“会因为人而喜欢或讨厌某座城市,我挺喜欢深圳的,这里有很多奋斗着的年轻人,这里承载着一些人的梦想。我是深圳的过客,他们是深圳的血液,随着脉搏跳动,温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