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曾获‘’陈子昂诗廉文化故事‘’全国征文二等奖,敬请关注。)
幽州平乱,武攸宜最终还是用了陈子昂的歼敌方案,才消灭了孙万荣为首的契丹叛军取得胜利。可是回朝后,陈子昂仍然继续担任右拾遗。陈子昂此时才对武周统治集团有了彻底清醒的认识,于是他萌生辞官还乡的念头。
698年秋天,陈子昂以父亲年老多病,需要尽孝为由,上书武则天,请求辞官归乡。武则天挽留不住他,只好让他挂着右拾遗的官衔归侍老父。
699年初春,陈子昂带着家眷,一身轻松地回到了射洪县武东老家,并在武东的西山上修了十多间茅屋,开了几亩园子栽桑种药,过起了读书耕种不问世事的隐居生活。
除了读读写写、耕耘园子外,陈子昂还辅导弟弟和自己儿子陈光学好功课,陪妻子看日出日落,云舒云卷,有时还去独座山上和晖上人谈经说佛,感天叹地。可谓日子过得平静而又惬意。
惬意的生活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陈子昂已经返乡半年余了。7月7日这天,本来晴好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山雨欲来风满楼。也恰是这天,不幸再次降临了陈家:陈子昂的父亲陈元敬病逝。悲痛的陈子昂只好放下刚拟好的准备纂写《后史记》的提纲,全力操办起父亲的丧事,他跑前跑后,忙里忙外,一个多月他才忙碌完。
政治上失意的陈子昂,心情本来就很抑郁,回乡归隐半年,心情刚刚有所好转,却因老父病故,又使他的情绪降到了冰点。不久,身心交瘁的他,竟一病不起。治疗调养了两个月,病情才有所好转。
在陈子昂家出现变故的这段日子里,朝庭也正发生着重大的变革,女皇武则天决定将皇位还给中宗李显,武承嗣、武三思、武攸宜虽已感到末日来临,但仍未死心,还要作最后的垂死挣扎,他们加紧了迫害朝中和地方有影响官员的步伐。陈子昂带官归侍,武皇当时是有条件的:随时等候召唤回朝。武氏几弟兄他们对此是十分清楚的,如果陈子昂回朝,将会对他们更加不利,于是,他们密令射洪县县令段简将陈子昂监禁,让其身败名裂,无脸还朝。
“监禁陈子昂,太好了,他陈家家大业大,监禁了他陈子昂,我岂不可大捞一把吗?”贪官段简一拍大腿兴奋地说。
“这样行吗?他可是朝臣啊!并且他还是武皇的宠臣啊!”县丞质疑道。
“怎么不行?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他既然是文官,我们就给他来个以文治文。”段简回道。
又到了每年9月28日的祭孔日。这天,陈子昂应邀参加了县丞主持的祭孔大会。会后,县丞把他留在了县衙,说他受段县令委托,请陈子昂把下面几个问题写成书面材料,以便段县令回奏上司。
“什么问题?”陈子昂急问。
“第一,歌女窈娘是畏罪自尽,你为何写招魂诗?”县丞问。
“目无国法,夺人之妻,罗织罪名,连害两条人命,悲愤而作,悼念亡友,有何不妥?”陈子昂气愤地说。
“第二,当今神皇,亘古未有,开创盛世,你为何有‘后无来者’之说?”
“幽州台上,有感而发,时为何时?事为何因?你知道吗?”陈子昂冷冷一笑。
“第三,你为你父亲写的墓志铭中,有‘青龙癸未,唐历云征’,‘大运不济,贤圣罔象’的句子,犯了圣上大忌,作何解释?”
“此乃我引家父教诲之句。家父激励我在这贤圣相逢的时代,施展才干,积极进取,何罪之有?”陈子昂质问道,“文字之祸,古已有之,你们如此下作,足见你们急欲置我于死地!”陈子昂怒不可遏地站起来,意欲离开这是非之地。
“陈拾遗,慢!段县令很快就要回衙,你还是就在此地等他,把问题说清楚。”县丞说完便离开了厅堂。陈子昂知道来者不善,武氏兄弟既然给了他们的密令,他们岂能罢休?现在看来,自己已被他们软禁了。
段简见无法逼陈子昂就范,和县丞商量,决定查抄陈子昂书房,再找证据。
陈夫人见县丞带着衙役来查抄陈子昂的书房,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打听,才知陈子昂已被他们软禁,于是找关系托人说情,给段简送银票二十万缗,请求放人。结果不见效果,于是又立即写信给陈子昂好友卢藏用,请他设法向武皇陈述陈子昂的冤情。
查抄完陈子昂的书房后,简段他们终于找到了制服陈子昂的“证据”。
“陈子昂,你身为朝臣,知法犯法,私纂国史,还不知罪么?”再审陈子昂时,段简单刀直入地问。
“唐自太宗以来,禁止私纂国史,国史是专置史馆的史官修纂的,并由宰相总监,而今你却私纂《后史记》,是何用意?”县丞接着说。
“我陈拾遗是圣上近臣,我居家守制,纂写《后史记》是获得圣上恩准的。你们欲加之罪!”
“圣上恩准?证据何在?手谕何在?”
“啊!”
从昏迷中醒来的陈子昂,发现自己已经关在了牢房里。回想起段简的审问,他好后悔啊!当初为什么不向圣上讨一道恩准纂写《后史记》的手谕呢?现在真的是有口莫辩啊!现在看来,此次自己犯在武氏兄弟手下,定是凶多吉少!
他只感到身心疲惫,仿佛生命已走到了尽头,回想自己走过的一生,恨过,爱过。“感时恩报国,拔剑起蒿莱”,也展示过自己的才华和志向。算了吧!就在独座山边睡下吧,听两江涛声,看涪江春水,青山为伴,绿水为友,化作泥土,化作永远向前的悠悠涪水……
陈子昂被关入县衙牢房中已一个多月了,可是,段简既不审又不判。陈夫人探监几次都未见到陈子昂的面,心里非常着急,又给段简送去了二十万缗银票,希望放人,结果仍不见效。无法,她只好等圣上的诏书了。
经过卢藏用等好友的多方活动,武则天终于知道了陈子昂的冤案,于是她立刻下旨“释放陈子昂”。并派两位宫中女将军火速赶到射洪,向段简传达圣旨。两位女将军昼夜兼程,很快到达了射洪县城涪江的对岸,可是天不遂人愿,时值倾盆大雨,洪水暴涨,涪江无法撑渡,两位女将军只得干着急。
几天后,洪水退去了,两位女将军急速赶到县衙传达圣旨,可是晚了,陈子昂已死在狱中。两位女将军听到这不幸的消息,悲痛万分,“我们来迟了,我们来迟了,无脸回朝复命啊!”说完两人投江自尽。
陈子昂的早逝,激起了射洪县城居民的愤怒之情,他们自发组织起来罢市,要求严惩贪官段简。
唐中宗接位后,将祸国殃民的武氏兄弟处决,并派刑部章仇兼琼一行五人来川侦查,终于为陈子昂昭雪平了反,并将贪官段简处以了极刑。(后来民间传说死后的段简被天神用钢锤擂成了一方臭石头,叫他遗臭万年。)
按照陈子昂生前意愿,陈子昂尸体安葬在独座山脚下。丧事办完后,卢藏用将陈夫人和陈子昂的两个儿子陈光、陈斐接入了京城悉心培养。日后这两弟兄皆进士及第,陈光曾任膳部侍郎中,商州刺史。陈光的长子陈易圃官至监察御史,次子陈简甫官至殿中侍御史。陈斐先后出任河东、长安、蓝田县尉。
一年后,卢藏用把陈子昂生前的诗文收集成书,并为其撰写了《右拾遗陈子昂文集序》,使陈子昂的诗文流传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