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反反复复的梦。
梦境里时空错乱,一切都是支离破碎的。
我半梦半醒,或者从未苏醒,从一个梦进入另一个梦,真真假假已无从分辨。
几段零碎的记忆拼凑出我梦里的大半生。
第一次我在卧室醒来,儿子靠在床沿看我,样子变了,会说话会走路了,一个冬天,两行鼻涕挂到嘴边。举着旺旺雪饼,说爸爸你醒了?咧嘴笑了。我来不及摸摸他的小脸,又昏睡去了。
第二次,我在故乡记忆里的池塘边醒来,田埂上枯黄的野草在我脸上摇曳,头顶一颗萧瑟的柿子树伸展着狰狞的树枝,把阴沉沉的天空切割得伤痕累累。一大家子来看我,说是摔到后脑勺了,意识模糊。一大一小两个男孩气呼呼得看着我,妻子温柔地摸了摸我额头。我满脸惊恐。
后来有一次,我已经老得起不来了,挣扎着侧身,从里屋打量门外,一个女孩在院子里帮老太婆晾衣服,远处平原上挂着耀眼的火球,黄昏下的一切是如此的熟悉又如此的陌生。我躺了下来,扯了扯身上的棉被,心想终于可以安心回去了。
醒来时我在楼顶躺着,满脸泪水。
只有繁星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