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杨柳楼前,扶玲将原煜拉走之后,王默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问虞月儿道:“月儿,扶玲姑娘是不是误会了我们的关系?”
“嗯,”虞月儿点头道:“她以为我喜欢你,想要撮合我们。”
原煜提腿向东街走去,笑道:“你就没和她解释?”
虞月儿跟着原煜,略带无奈道:“怎么没有,可是她不信啊,还以为是我害羞呢。”
王默道:“不过你也到议亲的年纪了,就没什么喜欢的人吗?”
虞月儿答道:“谈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成亲嘛,还是合适最重要。再等等看吧。”
王默问道:“你还等什么?过了适婚的年纪还未成婚,可是要交罚金的。”
虞月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交就交呗,我虽不如你们家有钱,那些罚金我还是交得起的。再说了,过了三十岁再嫁的又不是没有。”
王默白了虞月儿一眼,展开手中的折扇,扇了扇,一副气急败坏,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虞月儿见到王默一副生气的样子,道:“瞧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爹呢。”
“爹?”王默冷哼一声,道:“我长得很老吗?”
虞月儿撒娇道:“不是默哥哥你长得老,是妹妹我长得嫩。”
“呵呵,”王默被虞月儿逗笑,道:“你还真是厚脸皮。也罢,既然你还不想嫁,那再等等吧。不过星儿呢?她有没有成亲的打算?”
星儿是虞月儿的同胞妹妹,自虞月儿的双亲故去后,她便是虞月儿在世上的唯一亲人。
提起星儿,虞月儿敛了笑容,缓缓点头。
“星儿打算成亲了!”王默大吃一惊。
虞月儿道:“有人向她求亲,说若是她愿意,便让家里下聘求婚。”
王默问道:“是谁?”
虞月儿答道:“姑苏林家的郎君。”
王默道:“姑苏的哪个林家?”
虞月儿道:“太湖神绣山庄林家。”
“江湖四大世家之一啊!”王默恍然道:“林家两个儿子,是哪一个?”
虞月儿叹气道:“小的那一个。”
王默抿嘴,有些为难道:“楚昭阳?我和他哥倒是见过几面,至于他嘛……还真不熟。”
“是啊,”虞月儿在一旁附和道:“林家在江湖上低调太久了,我根本打听不出什么消息。”
王默问道:“那……星儿想嫁吗?”
虞月儿道:“她说听我的,只要我同意,她就嫁。不过我看她……还是想嫁的。”
王默又问道:“那你想让星儿嫁吗?”
虞月儿静默了片刻,答道:“星儿是我唯一的妹妹,也是我唯一的亲人,还是想为她找一个可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她年纪小,我这个做姐姐的当然要为她好好把关,还是细细打探楚昭阳的为人处世,若真是值得托付的男人,我便同意他们的婚事。”
“呵呵……”王默笑了笑,道:“星儿就比你晚出生一两柱香,年纪也不小了,也能明辨是非曲直。”
虞月儿道:“可她涉世不深,很容易被男人的花言巧语欺骗。要知道,女人嫁人好比是第二次投胎。若是你有机会,也帮我看看林家人的品性德行,免得星儿遇到什么恶婆婆,狠小姑。”
“好好好,”王默一口答应道:“星儿也是我妹妹,我这个当哥哥的一定会替她好好把关的。”
虞月儿欣慰地望着王默,道:“那就多谢默哥哥了。不过默哥哥,你早就到成家的年纪,和赵姑娘的婚事就没提上日程吗?”
虞月儿曾经听王默提起,他父母在他幼时曾和一户赵姓人家定下婚约。今日提起虞星儿的婚嫁,虞月儿一时意起,也关心起了王默的婚事。
而王默听虞月儿提起自己的婚事,合上扇面,用扇子缓缓敲击手心,神情带有淡淡的凝重,似乎在思索什么。
虞月儿见王默神色异常,问道:“怎么?你对这门婚事不满意?”
王默摩挲着扇尾的玉蝉扇坠,淡淡地说道:“没什么喜不喜欢的,只是还不想那么早成亲。”
虞月儿问道:“为什么?”
王默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把玩着手中的玉蝉,手指来回摩挲着蝉翼的纹路,脸上一片平静,看不出悲喜。
虞月儿望着王默手中的玉蝉,道:“你应该在想着一位姑娘吧?”
“嗯?”王默望向虞月儿的脸。
虞月儿道:“你这扇坠应该和那位姑娘有关系吧?”
王默问道:“你怎么知道?”
虞月儿莞尔一笑,道:“以前你的扇子从不带扇坠,那次你从六诏回来后,就带了这玉蝉当扇坠。而且你扇子都换了好几把,这扇坠从来没换过。刚刚提起你的婚事,你神色古怪,又一直摸着这玉蝉,明眼人都看出有问题。和我说说?”
“她……”王默张口欲言,但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叹了一口气,道:“算了,那段感情我已经放下了,还是不提了。”
“好吧,你不想说就算了。”虞月儿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你说你放下了,我看未必。”
王默转过身子,一脸疑问地问道:“何以见得?”
虞月儿道:“若你真的放下了,这玉蝉于你而言只是一个普通的饰物,你何必一直带在身上。提及你的婚事,你又何必在意这玉蝉。”
王默听后,静默无语,呆呆地看向手中的玉蝉,过了片刻后,王默苦笑,对虞月儿道:“也许你说的对,我还未放下。”
王默叹了口气,续道:“算了,还是不放了。时时刻刻留在心里,终有一天会变淡的。对了,阿三最近怎么样?今天宴席上,你都没有提起他。”
王默口中的阿三便是杜澜,他曾是虞月儿姐妹家中的仆人,但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所以他们名为主仆,实为挚友。故当年虞月儿入三途教时,杜澜也随之加入了三途教。
听见王默提起杜澜,虞月儿想到此时已在定风波的杜澜,心中一阵惆怅,道:“他……走了。”
“走了”王默问道:“他去哪了?”
虞月儿心情低落,摇头道:“他离开三途教了,至于他现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王默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虞月儿强颜欢笑道:“也没什么,只是他厌倦了在三途教的日子,对上面的吩咐总是阳奉阴违,上面对他很不满意,他也怕上面对他不利,便逃走了。”
说到这里,虞月儿心中一片伤感,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仿佛随时便会落泪。
王默看到虞月儿的样子,心想原本自幼相识的好友,如今天各一方,任谁都会伤心。于是伸出右手,轻拍虞月儿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你因为阿三离开而难过我理解,但对他来说,离开三途教,自由自在地活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虞月儿从腰间拿出一方白色绣帕,擦拭湿润的眼角,对王默道:“我难过不是因为阿三他离开,只是感觉挺对不起他的。如果当初他没有跟我加入三途教,现在说不定已经娶妻生子,生活安康。可如今?唉——也不知道上面会不会放过他。”
王默宽解道:“《庄子》有言,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与其怀念过去,不如学着忘记。”
虞月儿微微一笑,轻讽道:“默哥哥你自己都放不下你心中的那位姑娘,又怎么奢求我忘记呢。”
王默欲张口分辨,只见虞月儿又续道:“默哥哥,你也不用说了。我明白,逝者如斯夫,天上云聚云散,人间分分合合,皆是常然。只是阿三刚刚离开,心中难免悲痛,过几天便好。毕竟……岁月流逝,会冲淡一切。更何况我还有星儿,就算为了她,我也不会整日自怨自艾。”
王默一脸欣慰道:“你能这么想最好。虽然阿三这条鱼已经离开,但江湖那么大,你一定会遇到另一条与你相伴的鱼。”
虞月儿抬头望天,一阵感慨道:“我身在浅滩,江湖中的鱼怎么会遇见我?即使遇见,我也不希望与他过相濡以沫的生活。”
王默轻拍月儿的肩膀,一脸庄重道:“再坚持坚持,你一定会离开浅滩,重归江湖的。”
虞月儿笑道:“借你吉言。”
王默与虞月儿边走边聊,一路回到了平康坊。
二人来到一处街口,虞月儿道:“好了,我先回去。你在胡玉楼不要喝太多酒,小心伤身。”
王默道:“不如你随我一同去。”
虞月儿摇头道:“不了,今日甚是乏累,实在没心思听曲赏舞,就不打扰你的雅兴了。”
王默道:“那你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我再去看你。”
虞月儿答应道:“嗯。”
话毕,虞月儿向清音阁走去,而王默向胡玉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