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的今天,我独自一人拎着行李来到苏州这个城市,如今已经是整整五年了,回首过往,我不得不承认每个人的一生该走怎样的路都是命运安排好了的,只等着我们去走,否则为什么是来到这里而不是其他地方?为什么会遇见你们而不是别人?
五年之关乎朋友
五年前我提着箱子来到苏州时还和生哥,双岩,小刘,包子挤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看83版射雕,听着耳边轰隆隆的破旧空调传来的声音搅乱炎热的苏州夏天,然后小刘哥们以我们不再有印象的速度消失在这个城市,只因为一张残忍的学位证书。
王璐成为了我工作后认识的相当重要的朋友,我们在一起久了就会拌嘴,我们不在一起就觉得想念,我们在起风寒冷的圣诞节去看电影,我们在吵闹的KTV唱单身情歌,我们同一时间出差在不同地方离开相同的城市,我们在相同的城市游走的不同的角落,我哭的时候,她看不见,但知道我又在为了什么事情掉眼泪,她哭的时候,我不在身边,但总觉得心里同样难过。
我想这是好朋友吧,我不爱这座城市,但因为你在,我觉得我渐渐习惯了并喜欢上了这座城市,我怕有一天你离开后我就不习惯了,我会在这座城市里疯狂,因为没有一个角落让我有勇气留下来。
璐说,我记性不好,如果我忘记了什么事,你要提醒我,说不定有一天我醒来都不认识你了怎么办呢?
在香港的时候我认识了tt,到后来又同去新加坡出差,我们一起玩过很多地方,香港,澳门,新加坡,马来。我想我以前不是这么喜欢旅游爱玩的人,多年来我都在以一种包裹自己的方式在生存,我都不记得我曾经以怎样刻苦自闭的方式度过了前面的20年,但是和tt一起玩的日子里,第一次在香港山顶俯瞰这个繁华诱惑的大都市,第一次去澳门赌场看到这个让人坠落的地方,第一次去新加坡酒吧感受疯狂买醉,第一次去马来潜水看刁曼岛如诗如画的境界。
tt说,我好久好久都没有见到像你这么直接真诚的朋友了。
小liping的出现让我不折不扣的成为了曹影姐姐,之后年长年弱于我的都在叫我曹影姐姐,这个小我三岁的丫头懂事起来懂事的不得了,闹腾起来又闹腾得停不住,在我和tt以过来人的身份教育下把小liping从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加入了我们,又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的身份跟我们说加油。
小liping说的最多话是,姐姐,我错了。我从来没有见到一个人喜欢这句话,她是个例外,在很多人眼里都不愿意说这三个字,但是遇见小liping后我学会了。
五年里我见过娟儿4次,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两次在合肥,一次在北京,最近的一次在苏州,每次见到娟儿都没有变又觉得变了,北京这个大城市把娟儿打磨的越来越漂亮时尚,或者是爱情的缘故更准确些,而我却再也找不到大学时候我们俩一起走在校园里看迎来的目光和回头的频率带来的虚荣和自信。
五年前我们谁都不会想到我们会以怎样的生存方式发展,不会想到五年后我们会怎样,而五年后,娟儿因为单位组织世博会偷闲来苏州看我,而我却在加班到凌晨一点的时候给领导发消息能不能请一天假去陪陪娟儿。
我问娟儿有没有听过这首歌《春天里》,从来没有一首歌能让我听着哭到喉咙沙哑,尤其是那句“没有情人节也没有礼物,没有我那可爱的小公主”,我说你有没有听过,有没有听过啊,娟儿说离开学校几年后我有一次在KTV里听到一同事点播许巍的歌在唱《蓝莲花》,然后我看着那个大屏幕听着听着,难过极了,我发现我现在才能听懂这些所谓摇滚的歌曲,我说是啊,大学的时候那些弹着吉他唱着摇滚爱音乐的孩子,可能只是为了享受一时间的堕落和叛逆的快乐,只有真正在这个社会混迹了几年后才能真正听出摇滚的味道吧,那些说着爱摇滚的狂喊的日子不是真的,所以你总对我说,你不懂摇滚,而此刻听着这些歌曲流下的眼泪的时候,我才知道什么是真实的。
这种感觉让我一下子抽起好多好多回忆,我最近一次回家翻出我大学里的信件,我一封封的打开,最多的是和琳的通信,有些语句当时看着很傻现在觉得特别感动:
2002年1月,琳说,我把你给我写的每一封信都编了号码,这样我以后整理很方便让我觉得你就在身边。
2003年5月,琳说,彦来青岛了,很可惜你没有一起过来看海,我给你寄了一小袋海边的沙土,这样你就觉得像是和我们一起来过一样。
2004年9月,琳说,阳光明媚的让人看起来想哭……
我开始难过从手机开始的时代我就没有文字记录下来的信件了,而毕业后的五年连短信也不再需要每月定制,手机都可以不需要了,几天不带都不会响一下,在这个信息迅速更新的年代里,情感的表达变得陌生而可怕。
所以朱自清说,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是有人偷了他们罢:那是谁?又藏在何处呢?是他们自己逃走了罢:现在又到了哪里呢?
五年之关乎城市
五年间,香港呆了1年又4个月,新加坡呆了11个月,苏州呆了2年又8个月,五年里在家的时间总共也只有1个月的样子。
不得不承认香港是个美丽的城市,而那段痛并快乐着的时光也永远定格在24岁。每天从尖沙咀到湾仔的摆渡摇摇晃晃得穿过被阳光洒满碎银的波光灿灿的海面,拥挤的办公室里粤语英语普通话触耳可及,楼外飘香的饭菜叫醒空荡荡的肚皮,晚上加班的很晚就一起下班回家也不会觉得太孤单,看夜色笼罩,看灯火辉煌,看整个城市在晚上像白天一样突然的醒了。
维多利亚港的烟花,铜锣湾的美食,太平山顶的繁华,大伟都的夕阳,红馆的激情演唱会,大屿山的斋饭,海洋公园的游乐场,西贡的漫天星斗,当25个人坐在一艘船上躺露天的船板上看夜幕里的星星,tt说那是一辈子难见的美景,我们都和天离的好近好近。
新加坡的这一年,我26岁,我错误的规划我的人生把PS当成了改变程序员生活的转折点,于是我赔掉了近乎一年的青春,在燥热的新加坡,这一年我再也没有25岁之前的激情。人性的弱点在这个城市在这一年以各种各样的形式侵袭着我的大脑,不在三班倒的日子里,我以各种状态麻痹自己,要么窝在公寓里一集接一集的看电视剧,要么在炎热的看不到边的夏天里去逛街血拼,要么呆在图书馆里一天都不会出来。这个城市留给我的除了燥热,还有这个民族的人与生俱来的努力勤奋,但同样都让人发狂。
苏州像我的旅馆一样穿插在两段长长的出差旅途中,我也从来没有把这座城市加载上家的符号,我没有买房子,因为出差的缘故,我忙碌的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再搬到又一个地方,当我意识到,奔三十的人不应该是这种生活而是要有个家的时候,房价开始以工资十年都涨不了的倾斜率还在不停的涨,有钱的人一套接一套的热买热卖,没钱的人相继瓜分着被权力和金钱吞噬后的残炙。于是我总在这个城市提不起兴趣我想是没有家的概念。
而对于家,只是我每次难过时候想起的港湾,但我真正回到家里,又因为多年来的漂泊觉得什么都不习惯了,总觉得马路太窄,商场太小,绿化太少,灰尘太多。最不会变的恐怕就是父亲的糖醋排骨了,我知道我已经回不去了,我清醒的记得有一天我哭的泪流满面给母亲打电话说,怎么办,我回不去了怎么办,但是我又好想好想家啊。
不在出差工作的时候,五年里去了4次合肥,1次北京,2次南京,2次广州,3次深圳,2次马来,1次澳门,N次上海,其他小城市掠过也就这些了。
每次去合肥都是为了回家,每次回家都是为了路过合肥,我完全没有理由从那个城市经过,却总在找个借口路过那里,我看着这座城市以我未曾想过的速度迅速发展,合肥太小了,小到我在一个地方吃饭都能碰上两三个同学即使没有提前约过,合肥又太大了,大到我怎么遇见都没有办法遇见就算是我们曾经约过。
娟儿说来北京吧,北京很大很美,我总觉得你去南方是一个错误。两年前我去了北京,历史文化赋予这个城市灵魂,政治中心赋予这个城市权利,也终于知道娟儿对于那个城市的热爱以我无法描述的体会在她的神情里一一展露,我只能解释是:她因为爱上一个人,所以爱上了一个城市。
相比北京南京,我不喜欢广州深圳,太杂太乱,闹腾不过大上海,我至今不记得大学时候为什么会向往上海这个城市,五年前我站在名品店外看那件奢侈的衣服数它价格标签上的位数,然后对自己说,我要挣好多好多钱去买它,五年后我依然会路过那里,我看见那个橱窗早已因为流行换了新的款式,只是位数也不再是我之前看到那个位数,但是我没有5年前的决心和怅然,我只能对自己说每个人都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地方有自己的定位,罢了。
总说如果,总说如果,如果没有去苏州,如果没有离开家,如果回到五年前,生活像开了一个玩笑一样,让我们经历太多以后去给“如果”一个无法完成的想象。五年后那些留在合肥或者离开合肥的朋友都有了自己家庭过着幸福生活的时候,我现在羡慕祝福的同时也在问,他们有理由不幸福么?是啊,没有理由不幸福的啊。
五年之关乎工作
四年前我还为没有能够第一批去成香港很是难过而耿耿于怀,如果老J此刻再跟我说所谓合适的人做合适的事情,我就不会用5年的成本去证明这个错误的“合适”。而年轻时的我喜欢把思考的冲动当能力,把虚荣的鼓励当赞赏,把中肯的鞭策当不懈,于是才会在一条本是错误的路上越走越偏激。
移民局的项目在前前后后差不多三年的时间上了线,我在离开香港的前一天知道我的模块跑了起来,有种看到自己的孩子呱呱坠地的开心。我想我是太感性的人,而太感性的人不能爱上理性的工作,我想是这样的。
新加坡的一年像那个国家里最常见的水果一样,榴莲,我害怕榴莲,气味难以忍受又不愿意接近,我甚至没有品尝的勇气,但是就是在这里,有的人爱上了榴莲,在燥热无边的夏天里,在恐慌胆战的夜班上,在无趣漫长的工作中,我们的感受如榴莲般无法言语。
从漫长无边夏日的新加坡到小桥流水的苏州城,从早中晚三班倒的PS到正常白班偶时夜班的DS,从纠缠在蹩脚的印度英语和新加坡英语到徜徉在许久未触摸的代码,六月,在接近五年尾巴的时候我以某种近乎疯狂的方式在加班,我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泡在办公室里。我只觉得时间不多,匆匆。
有人说,既然一辈子有半辈子都在工作,那就像恋爱一样,找个自己喜欢的吧,也有人说,如果把兴趣当作工作,那么工作之外你干什么呢?
昨天我的桌面已经贴到不能再贴下一个图标的时候,我心里难过极了,五年前一位前辈看到我的桌面空空如也只留下一个回收站,用嘲弄的口吻对我说,你的桌面太干净了不像是搞IT的,以后会慢慢变多的,我不屑的说,我就是喜欢桌面干干净净的,然后他摇摇头笑笑走了。
此刻我正验证了他当年说过的话,我终于看到满满的电脑桌面甚至放不下一个图标。
五年了,当回首毕业后的五年,每个人都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享受这样或那样小小的内心的成功,埋怨过工作中难以名状的压力和辛苦,那些骄傲过的过往,那些藏匿在心中的梦想,那些正在迎面的压力,那些手里的困难,太多太多的情绪。
五年之关乎亲人
五月初舅舅的突然去世平添了几分凄凉,我从没有像此刻觉得自己不再是个孩子,也许以前那些稚嫩的文字说着什么父母眼角的皱纹,额间的白发都是读多了类似的文字,看多类似的情景,也许只是看到的表面,我对璐说,不知道为什么,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在接受祖辈们的离开,他们确实老了,他们长久的生命所经历的人间沧桑,世纪轮回雕刻出来属于他们的年轮,他们的拐杖,他们蹒跚的步履,他们浑浊的眼眸。
但直到看到舅舅悄无声息的离开,我突然觉得父母们老了,我也感觉到人老了以后对死亡的恐惧,也感觉到肩膀上的责任,接近三十而立的年纪,我从未像此刻觉得自己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
母亲在失去唯一的哥哥之后曾受着巨大的痛苦,几天都没有合眼,我也在想我应该以怎样的方式去劝慰母亲去接受事实,尽管这个事实我都没有办法接受,然而母亲所表现出来的坚强也是我无法体会到的,她在孩子面前滴泪未落,却在没有人的时候对着舅舅的遗像哭红了眼睛。
我陪在母亲身边,这么多年来,从在父母身边的十八年,到离开家的九年,我一直都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毕业后的五年,我以为自己懂事了,从读书到工作,从学生到社会,从恋爱到失恋,边得到边失去,边快乐边痛苦,总觉得自己学会些生活的道理人情世故世态炎凉就真的是长大了,而只有在父母面前还是那个孩子,肆无忌惮的表露自己的开心和不快乐。而责任两个字像座大山就在步入三十而立的时候压在我们身上逼迫我们成长。
父亲说,找个人来爱吧,我的女儿,你会幸福的,只是早一步晚一步的事情。
我会幸福么?二十年前,我还是个孩子,喜欢被父亲高高抱起被他的胡渣蹭的痒痒的咯吱咯吱的笑啊笑,十年前,我恋爱了,总是问父亲是什么时候爱上母亲的对母亲说过怎样的海誓山盟,五年前,我一个人离开家,我对着父亲的担心的眼眸说,我一定会幸福的,比任何人都幸福啊。
此刻,我却问父亲,我会幸福么,幸福有多远呢?
父亲说,会啊,孩子,你多么优秀多么善良,其实在任何一个做父亲的眼里,都觉得没有人配得上自己的宝贝女儿,但是只要你幸福,父亲都觉得幸福了。
是谁曾经说过,对自己好点,因为一辈子不长;对身边的人好点,因为下辈子不一定能够遇见!我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觉得又感动又难过,又开心又害怕。
是啊,下辈子有多远,如果父母不再是父母,孩子不再是孩子,朋友不再是朋友,你不再是你,我不再是我,这样短促的五年里的人和事也完全烟消云散沉没的无法寻觅,问时间会多少的缘分促就了这个姻缘烦扰的世界,而我恰恰活在此刻活在当下,又该是怎样的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