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左边疯子

跟甲方汇报完项目方案设计的进度，杨晓淮笔挺站立在会议室，投影仪幽蓝的灯光打在墙上，衬托小孩的脸阴暗不明，但身姿透露出其不卑不亢。

主要负责该项目的甲方负责人樊南生对杨晓淮的工作能力表示赞赏，但同为设计出身的他一针见血地开口：“建筑的方案设计做得不错，进度可以继续深化，具体一些需要改的细节问题我会让助理小林和你们继续对接。不过，你们的室外景观部分的设计一直做不出效果？我记得，十行设计事务所有景观部门？”

杨晓淮听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想起和景观部门的负责人黄一如交接时的场景。不过这些都轮不到她说话，张籍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在场，她负责的部分已经尽力做好，至于这些弯弯绕绕，管理及分工的事务，杨晓淮都打算装死全丢给张籍处理。

张籍头疼，开口，“樊总，这个事我们商量一下，新的景观设计方案我们下一次汇报给您可以吗？”

樊南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助理跟他说过一些关于景观跟进的事情，他对此不是很有耐心，他不算是无理的甲方，却是第一次遇到乙方无理的景观部门，尽管负责人是她，工作归工作，私人归私人，他还是不愿意纵容。因此他发了话，“这个项目，如果贵公司没有能力处理好全部，我不介意委托另外一方公司和你们一起合作。”

一时间，张籍也无话可说。毕竟，他是乙方，也是他管理不当。

会议散后，张籍和杨晓淮两人在会议室。

“黄一如在做什么？我不是和她说过，必须在汇报前把最新的景观方案给到你吗？”

杨晓淮叹息，“这事我不好说，她给了，但是你也看到了是什么情况。你是负责人，你去和她说吧，不然又得说我手伸太长，我得多冤。”

说完这个，杨晓淮头也不回，去工作了。

小孩组的王江宁跑过来，“杨姐，这是怎么回事？”

“别八卦，做好你的事，办公室最忌讳嚼人舌根，尤其是同事之间的，容易招人恨。”

王江宁吐吐舌头，继续缠着杨晓淮，“杨姐，就说一下嘛？我看张总可是发了好大的脾气。”

“你这性格让我说你什么好，容易被人找麻烦知道不？交给你的图画好没？现在给我？”杨晓淮对王江宁的性格很不赞同，职场上尔虞我诈，王江宁啥事都表现在脸上，又没心机，还爱八卦，早晚得出事，时不时小孩都要敲打敲打这个榆木脑袋。

“啊还没，我和刘同已经在做了，很快就好了。”说着就溜走了。

—

小林跟樊南生汇报完一些跟十行的景观部交接的具体情况，站在那里等待樊南生的回话。

樊南生沉思，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敲动，双眼精光微闪，“你去找一些比较好的景观部门或者专门做景观设计的公司的资料，汇总后发我邮箱。然后下午去一趟十行，跟杨晓淮对接一下景观部门的事。”

“好。”

“等等，下午去的时候，找张籍对接换景观部门的事情。去之前先跟张籍打一下招呼。”

小林收到后，忙去准备这些事宜。

张籍找来黄一如。“今天早上会议的情况你也听说了，我需要解释。”

黄一如一身职业装，干净利落的黑短发，对着张籍的质问却不见丝毫的悔意，让张籍怀疑，到底他是老板还是黄一如是老板，现在的从业者都这么硬气的吗？关键是黄一如和他工作了很久，从他开始自立门户开事务所时就跟在身边工作，他怎么就没看出黄一如是这么拧巴的一个人。

“我没什么好说的，我说过，这个项目我不跟。”

张籍惊呆了，“你不跟，安排手下人跟进也不行？”

“我安排人跟进，不等于还是我在跟。”黄一如拧巴地怼张籍。

“黄一如，你是对我有意见还是对杨晓淮有意见，还是对这个项目有意见？工作不需要吃饭的吗？作为乙方还这么硬气？”张籍觉得自己对上黄一如，都可以插着腰变身泼妇骂街了。

“我们确实是乙方，但我不认为乙方就低人一等，就不需要争取主动权。我对你们都没意见，我只是不想做这个项目，仅此而已。”黄一如抿唇。

“我跟你说过吧，工作最忌讳的事情之一，就是感情用事，情绪要放在工作之后，如果你不想负责，”张籍觉得自己对着这个女人要抓狂了，“那就别负责了，我让杨晓淮全权负责。”

黄一如听到这里，脸色开始泛白，牙关咬紧，她觉得她被放弃了。不过想想，原也是自己作的，罢了。

“张总工，我已经备好了辞职信，稍后给您拿过来。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她眼里淬着水光，果然，遇到那个男人，就诸事不顺，没想到，这一天还是到了。

“黄一如，别以为我不敢动你。”张籍从没觉得女人这么难搞过。

“诚如你所说，我只不过是一个乙方，又是你的手下，又怎么会觉得你不敢动我，我只是累了，不想干了，就这样吧。”黄一如身心俱疲，想着，现在如你意了吧，樊南生。

—

张籍接到助理内部电话，说樊南生决定换掉景观设计，下午樊南生的助理会过来详谈细节，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打脸，但是过错方在他，他还不能和樊南生理论。张籍觉得自己真的老了，管不住事了，还是自己面相太亲切了，让人觉得自己好相与？不过张籍工作这么多年，也只遇到过一个黄一如，和杨晓淮，一个直性子，一个笑面虎，但都一样倔。做设计需要很大的心理建设，去和现实妥协，很多人在现实的压力之下都放弃了自己做设计的初衷，而她们在设计上各有自己的坚持，这股劲儿和初心是张籍欣赏的，这也是张籍不愿意去改变黄一如的原因，不过直觉告诉张籍，这次的事情起因不会是设计。

张籍找到杨晓淮，“有几件事我跟你说一下。黄一如可能铁了心要辞职，这个项目就交给你全权负责，景观部那里我来调整人事调动，景观部暂时不跟这个项目了，樊南生已经另外在找新的设计公司跟这个项目的景观设计。”

一连串的消息没有一件简单的，听得小孩咋舌，“黄一如因为这个事情要辞职？你答应了？樊南生要中途让新的乙方加进来？你和他聊过了吗？”

“不清楚，下午会过来和我聊，黄一如的事我暂时先冷处理，等这个项目过去之后我再找她谈，如果新的景观部加入，你负责全程跟进。”张籍捏捏眉心，“杨晓淮，你说我最近是不是水逆。”

小孩无语看着张籍，“你水不水逆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我快要水逆了。”想想要加班就心烦，还不知道对方是何方神圣。

“好好干，给你涨工资。”张籍对杨晓淮还是很欣慰的。

“你要惹我，涨工资也不管用。”小孩不吃这糖衣炮弹。

“嘿，我说你和黄一如怎么个个都这么硬气？家里有矿？”

“家里没矿，黄一如有没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做人不能太软趴，要有原则，除非你给的钱够多，前提是够多。”小孩只想当个没梦想的富婆，坐拥财富无数，混吃等死，如若不能，那该有的底线还是要有。

“还以为你多硬气。”张籍嗤笑。

“关键你也没给我足够多的工钱呐。”

“做人不能贪心。”

“你会嫌钱多？”小孩笑了，斜睨张籍，最没原则的就是你张籍好伐。

张籍无话可说，他自然也不会嫌钱多。

“张籍，我觉得，黄一如你不能让她走。”

张籍沉思，他自然不会让她走，从公司用人的角度来看，他也不舍得。

“我自有考量，你和黄一如没闹掰吧。”

“没。本就三观不合，也吵不到一块去。”

“那先回去工作吧。”

“行。”

“晚上有空吗？我知道一家冒菜，还不错，一起去撸串？”张籍叫住她。

“我有没有空，张大总工还不知道？”小孩妩媚笑开，天天在你眼皮底下干活的，想知道不立马能知道。

“我请客。”

“该你请客，晚上别早退。”小孩挥挥手，留给他一个傲娇的身影。

嘿，我怎么早退了？张籍不自在，下意识摸鼻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