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时候,不懂爱情。十来二十岁的时候,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起因与结局,只有一脑子的情绪与单纯的心思,因而在不经意间,可能伤害了一个无辜的人。
01 //
那年,我还在上高一。
我与相依为命的奶奶生活在县城的光荣院里。在光荣院的大门口的右侧,门口朝着大路的那栋楼房,是生哥的家。
我每天上学放学,骑着一辆女式单车旋风一般从他家门前经过。每次经过如见到他爸爸都会打声招呼。每次基本都是:“郑叔,劈柴呢?”“嗯,劈柴,放学啦。”
郑叔是生哥的老爸。那个时候,他爸爸刚退休,空闲时间很多,经常在门口劈柴,门口都垒积了一堆堆的木柴。
九十年代初,在城里一般人家都是用煤气的。因为生哥的父母没事干,就在自己家和光荣院的院子的墙壁之间围起一个空间,用来养猪,所以要用到很多柴来烧猪食料。
因为养了好几头猪,需要食物,因此郑叔租了两亩地,一亩用来种番薯,一亩种甘蔗。
有一天,我放学回家,在院子门口遇到郑叔,他让我周六去帮忙砍甘蔗。
我不太会砍甘蔗,力气也小,但是会帮忙将砍下来的甘蔗用镰刀将叶子削干净。生哥有点笨,不太会削,我取笑他不是农民子弟,是富农人家的公子哥。他裂开嘴笑。他中等个子,头发有点自然卷,有一口洁白的牙齿,皮肤比女孩子的还白。对了,他在一中,和我不在同一个学校。
那次帮忙砍甘蔗后,郑叔给了我三百元,原本我是不愿收的,但是他告诉我那是我的劳动所得,并请我到他家吃了一顿饭。
这以后,我们更加熟络了,郑叔还时不时叫我去他家打边炉,开玩笑说是要改善我的伙食。
偶尔放学了我还顺便去他家玩玩,听生哥弹弹吉他。他说教我弹吉他,但是我没有学。
生哥和郑叔对我不错,不过,却感觉到生哥的妈妈不太待见我,我叫她为梁姨,她有些冷漠。
02 //
我高二的时候,生哥去广州读大学了。因为看到他妈妈对我比较冷淡,所以我也就不再去他家了。
然而,我发现,生哥常常在周六的时候跑回来,然后叫我去他家吃饭,聊天。
那个时候,我也是很开心的,没想那么多。因为生哥的表现也很正常,也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什么暧昧的话。
高三那年,郑叔送给我一张学习用的桌子,和我上学用的桌子几乎一模一样,我很开心。这是我的第一张像模像样的桌子,于是我把我的书摆在上面,把好友送的台灯放在上面,心里暖暖的。
高三毕业的那年暑假,我晚上去党校上经济法学概论的课,9:30下课。
有一天,当我走教室出门口的时候,却意外地看到生哥在门口等我。我很脑残地问他:“你怎么在这里?”他笑笑说:“怕不安全,来接你。”
就算我是个爱情白痴,这时我也大概猜到他为何这么做了。
生哥应该是个非常含蓄的男孩子,和我认识了好多年,对我从来没有过什么过分的表现,没有拉过我的手,甚至没有和我说过一句“喜欢你”,以致我从来都当他只是一位关心我的邻居大哥而已。
可是,我想错了。
有一天,路过生哥家,他没在家,我和郑叔说:“我要去外地打工了,将来可能不会回来这里生活了。”
郑叔说:“干嘛要到外面去打工呢,我给你找份工作。”
我拒绝了郑叔的好意。
可是当天的晚上,生哥的一个好友来找我,问:“难道他没有机会了吗?”
“没有,我从来就没有把他当作是谈恋爱的对象,我对他没有恋人的感觉,我们只是好朋友。”
“他喝醉了,醉得很厉害,也哭了,他一直叫着你的名字。你可以去安慰一下他吗?”
“对不起,这个忙我没有办法帮。我明天就离开了,麻烦你转告他,让他保重。”
第二天,郑叔让人给我传话,他要把之前送给我的书桌还回去。我苦笑,立马还了。
一直过了许多年,我们一直都没有再遇见过。
03 //
10几年前,那时我还在一家世界500强的企业里工作。有一天,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却听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对方说:“还听得出来我是谁吗?”
我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回答:“生哥,你好,好久不见。”
他哈哈大笑起来,说我还有点良心,没有把他忘掉。
说得我好像犯了多大的错一样,听得我脊背直冒冷汗。是因为我潜意识里觉得他当年的烂醉是因为我,所以还是有些愧疚感的。
一通电话后,我才知道他在中山开了一家包装厂,叫我有空过去玩,还把详细的地址告诉了我。
不过,我一直也没有去过。
没过两年,听说生意不好,关门了。
之后也就再没有任何消息了。
又过了许些年。有一次,我回去看望奶奶,特意买了些水果去看望郑叔和梁姨。
他们老了,身体都不太好。生哥不在家,说是在湛江工作,结婚了。
郑叔说:“我很喜欢你,你是个很乖又善良的女孩,看到你奶奶那么辛苦抚养你长大,我很想撮合你和阿生,想给你更好的生活,可惜那时我一厢情愿,真的为难你也难为阿生了。”
我竟无言以对,找借口匆匆起身告辞。离开的时候,我给了一个红包给郑叔,感谢他曾经给予我的帮助。
此后,每次回来看望我奶奶,我都特意绕过他家门口。因为,对于他们,我确实感到歉意。虽然对于我来说,我们从来没有开始过,但对于他来讲,只是可惜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04 //
时间到了2016年6月。
因为与我相依为命的奶奶摔倒,导致腹股骨断裂。我请假飞奔回老家照顾奶奶。开始的那几天,在离家很近的医院治疗,没想到,我在医院里遇到了郑叔。
我告诉他我奶奶因为摔断腿了在这住院。他说他身体不好也在这家医院住院。郑叔说:“可能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我的病治不好了。”语言里透露着悲伤。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安慰了他几句就走了。
隔日,我给奶奶办理了一家更加专业和更好的医院,走的时候,我还是特意去和郑叔告别。
告别郑叔后,我在长长的走廊里看到了生哥的背影,我没有上前和他打招呼。在这种环境,这种情景之下,不见就不见了吧。
没过两个月,听说郑叔走了。
05 //
半年后我的奶奶也走了。
从奶奶走后到现在,我再也没有回过奶奶生活了20多年的院子,我想,以后我也不会再回到那个地方了。也许,和生哥也永远不会再相见。
可是,他们,我永远都会记得。毕竟,在我拥有不多的欢乐日子里,他们曾经给过我帮助和温暖,曾经让我深深感受到被人关爱的滋味。奈何这世间仍有一种情感叫做“有缘无份”。
对于感情,我从来不将就。虽然我曾经很贫穷,但是我绝对不会以感情作为砝码来交换,我遵从内心的感受,因为我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老友羚羊和我说:“你做事情总会站在别人的立场着想,让人觉得很舒服,很温暖。”
人的一生会遇到3000万人,但能有缘停留并能成为好朋友的人不多,你自会发自内心地为对方考虑和祝福。
可是,也许,是年少不更事,却在无意中曾经伤害了某个人而不自知。
真的,非常抱歉!
爱一个人,你会一天不见如隔三秋,会在吃饭的时候想到他,会在旅行的时候想到他,他会出现在你梦里,你愿意陪他走天涯。
对于生哥,这些我都不曾有过。
相濡以沫,毕竟需要有太深的缘分,更多的感情。而我和生哥,只能相忘于江湖。
谢谢他曾经默默爱过我,愿他的生活幸福、美满!
如果以后有机会再遇见,我会问:嗨,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