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杀堂
1
年轻人不应该喝太多酒,酒喝多了,容易误事,也容易惹事。
可林枫就是喜欢喝酒,还是喝很多的那种,酒一喝,麻烦就来了。
“我认得你,你是林枫。”林枫的对面坐了个老头,老头的头发已经白了,相貌却很年轻,看起来并不比林枫大多少。
“我也认得你,不,应该说,没有人不认识七杀堂的堂主。”林枫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满满的一杯。
“你不请我喝酒?”七杀堂堂主白镜鸿看了一眼林枫面前的酒壶。
“我为什么要请你喝酒?”林枫一仰头,杯酒下肚,胃里一阵热浪翻腾。
“因为她。”白镜鸿指了指门口。
林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个女人,一个只要是男人看见了,都不会舍得让她离开的女人。
林枫是男人,所以他不舍得那个女人离开,只好请白镜鸿坐下来喝酒。
“你听说过古音三绝吗?”白镜鸿问。
“当然,三绝就是,夺命箫、勾魂笛还有七杀琴。”林枫看着女人身后背着的琴。
“不错,她身后背着的,就是七杀琴。”白镜鸿说道,“她叫公孙苓,是个琴师。”
“公孙姑娘长得真好看,我想普天之下除了傻子以外,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林枫笑道。
“公子谬赞,妾身愧不敢当。”公孙苓向林枫微微一笑。
“既然林大侠对苓儿如此偏爱,不妨后天到府中一叙,我让苓儿为林大侠弹奏一曲如何?”白镜鸿笑道。
“不必了,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改日再登门打扰。”林枫推辞,他不想与天下第一的杀手组织扯上关系。
“你不该拒绝我的邀请,你该知道七杀堂是做什么的,如果你不来,将有很多人因你而死,包括你最好的朋友。”白镜鸿不快也不慢的说道。
林枫不能看着那些人因他而死,他接受了白镜鸿的邀请。
2
林枫来了,白镜鸿却死了,死得刚刚好,就死在林枫刚踏入七杀堂会客厅的瞬间。
厅中只有林枫,还有刚咽气的七杀堂堂主,林枫觉得一个很大的麻烦找上了他,那个麻烦大得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有多大。
他必须走,再不走他就走不了了,这里是七杀堂的总部,顶尖的杀手多如牛毛。
比如一剑封喉的程万里,夺命娘子金肖肖,暗夜鬼手朱贺。
这些人,林枫都没有把握打赢,他只能跑,他跑起来,这些人一个都追不上。
必须尽快找到公孙苓,林枫觉得,弄清这事,她是关键。
林枫在千里之外的七杀堂分堂找到了公孙苓,而公孙苓正准备睡觉。
“你不进来?”公孙苓问。
“我进来,你就睡不成了。”林枫站在窗外答。
“反正我也睡不着,况且,你不是来找我的吗?”公孙苓打开窗户。
林枫觉得公孙苓说得有道理,所以他进去了。
“白镜鸿死了。”林枫看着公孙苓的眼睛,他觉得公孙苓的眼睛会放电。
“你觉得副堂主孤青云怎么样?”公孙苓笑眯眯的给林枫倒上一杯清茶。
“不怎么样,你最好离他远点。”林枫笑道。
“我不能离开他,我还要讨好他,因为他马上就是堂主了。”公孙苓道。
“我不喝茶,我只喝酒。”林枫看着公孙苓床边的一个酒坛子。
“我这没有酒,只有茶。”公孙苓望着林枫的脸,她越发觉得林枫是个好看的男人。
“你是琴师,除了弹琴,还会别的吗?”林枫不再看酒坛子,他发现更好看的东西。
公孙苓走到烛台前,“如果这根蜡烛灭了,或许你就会明白。”
蜡烛灭了,夜里本就不该查案,该做点别的。
3
林枫有点懂得白镜鸿为何时常将公孙苓带在身边,可他仍旧不明白,公孙苓是如何在千里之外将白镜鸿杀了。
或许杀死白镜鸿的并不是公孙苓,可是活成白镜鸿这样,比狐狸还狡诈的人,除了身边最亲近的人以外,还有谁能无声无息杀死他?
林枫想不通,可他必须走了,再不走,程万里、金肖肖、朱贺他们就能追到他。
可他还是走晚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挡在了他面前。
男人一身白色衣服,右手执一把折扇,给人文弱有礼的错觉,如果不说,谁能猜到他就是令江湖人人惧怕的杀手组织,七杀堂的副堂主孤青云。
“你还是找到了我。”林枫叹了口气。
“你应该庆幸,我比其他人先找到你。”孤青云将折扇打开,轻轻摇了摇。
“为什么?是因为死在你手里会比死在其他人手里舒服些吗?”林枫看着孤青云手中的折扇,那里随时都有可能射出点什么来。
“我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救你的。”孤青云向林枫笑道。
“你相信我?”林枫不相信孤青云,杀了他便可对七杀堂有所交代,当上堂主更加名正言顺,孤青云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我自问没有打赢你的把握,倒不如与你联手一同将真凶捉获。”孤青云继续说。
“万一我就是那个真凶呢?”林枫笑道。
“你不是,杀死堂主,你一点好处也得不到,还会招来整个七杀堂的追杀,聪明的林枫不做亏本的生意。”孤青云十分肯定地说道。
好听的话谁都喜欢听,林枫开始有点喜欢孤青云了,“说起来,你倒是比我自己还了解我啊。”
“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如果说谁更有可能是杀害堂主的真凶,我认为是公孙苓。”孤青云说道。
“哦?可堂主死的时候,公孙苓远在千里之外的分堂,许多人可以为她作证,那她是怎样杀死堂主的?”林枫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兴许她用的是毒药,一种即使她不在现场也能杀死人的毒药。”孤青云道。
“即便有这种毒,那她是如何做到,在我刚入堂便令堂主毒发身亡,从而嫁祸于我?”林枫问。
“也许只是一个巧合,也许她只是不想出现在案发现场,从而不引起别人的怀疑,你只是刚好替她背了这个锅。”孤青云道。
“那她为什么要杀堂主?”林枫还是不相信孤青云的话,他甚至觉得,孤青云才是那个真正的凶手。
“公孙苓早就想离开堂主,可是她不敢。”孤青云说道。
林枫还想问些什么,可已经来不及,程万里的剑马上就要在他的脖子上开个洞。
林枫侧身闪过,右手食指,无名指,将程万里的剑锋夹住,手腕轻轻一扭,“噔”的一声,长剑被生生折断。
程万里看着手中的断剑,惊呆了。
这时金肖肖手中的金铃已经飞到林枫面前,甚至金铃的边缘已经触碰到林枫的眼睫毛。
林枫将身子往后一拗,金铃擦着他的额头飞过。
金铃刚飞走,朱贺的五根手指马上就到了,眼看要插入林枫胸口。
林枫保持着后仰的姿势,同时身子往左边一侧,避开了朱贺的手。
“你们人太多,我不跟你们玩。”说着林枫向后一跃,身影转瞬消失在树林中。
4
林枫杀害七杀堂堂主的事轰动了整个武林,所有的人都觉得林枫这次死定了,就算不死,也要一辈子隐姓埋名远走他乡。
可没过几日,林枫便又出现在酒馆里,还是那张桌子,还是那个酒壶,不同的是,这次林枫身边多了个汉子。
汉子手捧一个大酒坛,满脸的络腮胡子,身着一件粗布衣裳。
半个成年人这么高,井口那么宽的酒坛,加上里面的酒,少说也有几百斤重,汉子双臂一用力,整个酒坛都被他举了起来。
手臂一弯,酒水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全数落入汉子口中,“咕咚,咕咚”汉子喝了好几大口,才将酒坛放下。
他“眨巴,眨巴”着嘴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痛快!酒就是要这么喝。”
林枫笑了笑,“李兄这么喝,这酒馆里的酒怕是要被李兄一个人喝光。”
“我李大嘴巴就是这么喝酒的,如果这就把酒馆的酒给喝完了,我看这馆子最好早点关了。”李大嘴巴拍了拍自己的大肚皮。
闻讯赶来的七杀堂众人将酒馆包围起来,霎时间酒馆内外站满了人,有七杀堂的副堂主孤青云、琴师公孙苓、杀手程万里、金肖肖、朱贺以及一群看热闹的江湖人士。
“林枫,看来你今天死定了。”李大嘴巴笑道。
“黄泉路上有你作伴,相信也不会寂寞。”林枫也笑道。
李大嘴巴不笑了,“谁说要陪你死,要死你自己去死。”
“如果不是怕七杀堂的堂主白镜鸿把你杀了,我也不会冒险去七杀堂,更不会掉入公孙苓的圈套之中。”林枫把玩着手里的酒杯。
“我的圈套?”公孙苓笑道,“林大侠,死前莫要拉垫背。”
“难得不是吗?”林枫看向公孙苓,“难道不是你将白镜鸿引来找我的吗?”
“我哪能请得动堂主,你莫要乱说。”公孙苓笑的很好看,林枫却被她笑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你告诉白镜鸿,我手里有夺命箫或是勾魂笛,那他自然就会来找我,为了夺得我手中的东西,他也必定会让我去他堂内,方便他下手。”林枫笑道。
“于是白镜鸿就掉进了公孙苓的计划中,死在与你会面的那一日?”李大嘴巴接着说。
“对,可我当时想不通,公孙苓是怎么实现这个计谋的。”林枫给自己倒了杯酒,“直到我在她房里发现了那个酒坛子。”
“又是酒坛子?”李大嘴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酒坛。
“是的,我让公孙姑娘给我倒点酒,可她说没有,但我乘她不注意,偷偷将那坛子掀了开来,还从里面取了点酒水带走。”林枫看了李大嘴巴一眼。
又继续说道:“幸好我的朋友很多,各式各样的都有,里面正好就有个喜欢喝酒,对酒十分了解,又很会用毒的高手。”
“那个朋友告诉你,坛子里的酒含有剧毒,如果喝了那毒酒,又没有服解药,那么两天之后的午时便会毒发身亡?”李大嘴巴问。
“这不就是你告诉我的吗?”林枫用酒杯碰了碰李大嘴巴的酒坛,两个人又喝了起来。
“笑话,堂主是什么人?能让人轻易毒死?”程万里不屑地笑道,“林枫,我看你是随便找个人给你开脱罪行罢了。”
“当然,像白镜鸿这么聪明的人,是不会轻易中毒的,于是那个下毒的人,便每日在他的饮食中参入极少量的毒。”林枫说道。
“那堂主岂不是早就该死了吗?”金肖肖说道。
“那人很聪明,在替罪羊没有找到之前,她没让白镜鸿毒发,而是让他每日服食解药,服下的解药分量很少,不能将白镜鸿体内的毒完全解掉,却又能让白镜鸿好好的活着,就这样慢慢积累毒素,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平衡。”林枫笑道。
“这真是一个十分高明的手法,需要极细致的心思才能完成,我李大嘴巴自问没有那样的耐心。”李大嘴巴哈哈大笑。
“你当然没有,可公孙姑娘有,这手法的缺点就在于,下毒之人必须是白镜鸿身边的人,每天都能接触到他,方便暗中观察他的身体情况,随时调整毒药与解药的比例。”林枫看向公孙苓,“我说的对吗?”
“这手法确实不易,我做了很多试验才最终成功。”公孙苓笑道。
程万里大吃一惊,“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公孙苓没有回答程万里的话,因为死人是不会回答任何人的话。
公孙苓捂住被孤青云暗器射中的脖子,艰难的说道:“我在……地狱……等你。”
“其实,她罪不至死。”林枫看着孤青云。
“她杀了堂主,难道不应该死吗?”孤青云说道。
“她不过是爱错了人,你何必如此对她,她不过是按照你的吩咐行事。”林枫叹息道。
“我听不懂阁下的话,你帮助我们捉到了凶手,是七杀堂的恩人,也就是我孤青云的恩人,这样的结局不是很好吗?你何必为了一个死人说话?”孤青云摇了摇手中的扇子。
孤青云走了,带着所有七杀堂的人,从今往后,他就是七杀堂的堂主。
5
“七杀堂为什么是七杀,八杀、九杀不是更显霸气吗?”李大嘴巴又来找林枫喝酒了,他们上一次喝酒还是一年前。
“七杀,杀神、杀鬼、杀父、杀母、杀妻、杀儿、杀恩师,只要给钱,七杀堂的杀手什么人都杀。”林枫从李大嘴巴的酒坛里勺了一杯酒,也只有林枫能从李大嘴巴的酒坛子里勺酒,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在我看来,七杀已经够了,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是他们不能杀的。”林枫叹息,“在某种程度上,孤青云确实很适合做七杀堂的堂主。”
“可惜他只做了一年,便不能做了。”李大嘴巴又举起坛子喝了一大口。
“七杀堂为什么是七杀,八杀、九杀不是更显霸气吗?”李大嘴巴又来找林枫喝酒了,他们上一次喝酒还是一年前。
“七杀,杀神、杀鬼、杀父、杀母、杀妻、杀儿、杀恩师,只要给钱,七杀堂的杀手什么人都杀。”林枫从李大嘴巴的酒坛里勺了一杯酒,也只有林枫能从李大嘴巴的酒坛子里勺酒,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在我看来,七杀已经够了,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是他们不能杀的。”林枫叹息,“在某种程度上,孤青云确实很适合做七杀堂的堂主。”
“可惜他只做了一年,便不能做了。”李大嘴巴又举起坛子喝了一大口。
“他怎么也想不到,公孙苓会在七杀琴的琴弦上涂毒。”林枫又叹道,“大概公孙苓早就知道,孤青云不会放过她,也知道孤青云想独占七杀琴。”
“你是怎么怀疑上孤青云的?他明明掩饰的很好。”李大嘴巴问。
“他掩饰的一点也不好,我问他,如果我是凶手他要怎么做的时候,他说我一定不是凶手,他表现的太过笃定,就好像真的知道我一定不是凶手。”林枫道。
“通常能肯定我是不是凶手的人,只有凶手或者帮凶,所以白镜鸿的死一定跟孤青云有关。”林枫叹气,“可是,我没有证据,不能证明公孙苓之所以要杀白镜鸿,是受到了孤青云的指使。”
“你不必自责,公孙苓已经给自己报了仇。”李大嘴巴难得说出安慰人的话。
“自白镜鸿来找我,就再也没人见过公孙苓弹七杀琴,我想毒药大该就是来见我的前一夜涂在琴弦上的。”林枫继续道。
“孤青云得到七杀琴后,日日拿在手中拨弄,企图破解七杀琴的秘密,结果中了琴弦上的毒。”李大嘴巴摇了摇头,“果然女人都是不好惹的,你说那七杀琴真的能杀神杀鬼吗?”
“我不清楚,如果真有这么厉害,公孙苓便不需要如此大费周折的下毒,大概只是江湖上以讹传讹的谣言。”林枫道。
“那孤青云为何要提醒你,让你直接做替死鬼不好吗?”李大嘴巴问。
“不好,公孙苓知道他太多秘密,不除去她,孤青云堂主之位坐不安稳,况且只有公孙苓死了,他才能独享七杀琴。”林枫道。
李大嘴巴摇了摇头,“我还以为公孙苓临死前说的那句话是冲着你的,看来她是冲孤青云说的。”
是人,终究要死,公孙苓说不定在地狱等的,是我们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