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故人,故城

只是一个故事

一个被遗忘了许久的故事。

我也就只是说说它……

故城初上 。

旧木出新芽,故里草木深,纷纷雨落,孤坟青砖,无字碑朽迹,谈吐着谁的风华。

那时,那座城,未陨落的繁华,喧闹,昂然。

青石长街,红木青瓦,一路踱步,笑意盎然。人间欢笑在此意多,无途人尽归此处,流连忘返,或魂归梦里。

但是有城,便是人在,人去人留,步履青苔,一块砖,就是一个过往……这里,尘封了多少个故事?

都说人在无意识时喊出的名字,才是千万个里的唯一。

而时至今日,多少个清冷的夜里,他喊出的名字,能把自己从睡梦中唤醒,继而无眠。

随意的望眼,惊鸿一瞥,或许是那份举手投足,或许是那双深幽的眼眸,又或许只是那张天真的脸,就是那么的不愿错过。于是,能被抒写的回忆开始一点一点的铭刻,落笔轻柔,浑然天成。

或许目下无尘,或许轻狂不羁,他所走的路,执意至深,致命。但她相信。

………

“在昭苏城,有一条昭苏太河。”

狐仙幽幽地说道。

“有一年初春,我经过河畔。看到一条裸腹鱼从河水中跳出,落在岸边。我走近它,它一动不动。”

“我低下了身子,看着它。它也用一双鱼眼,一动不动看着我。鱼嘴一开一合,尽力吸气,鱼鳃鼓动,冒着星沫子。”

“然后?”我不太明白狐仙想说什么。

“……”狐仙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觉得那鱼可怜,便把它拾起,丢进了河里。眼睁睁地看着它落入了水里,水花溅起。”

“……”

“我本想转身离去。走开几步,却冷不丁听到身后扑通一身。回头时,却看到那裸腹鱼又落在了岸边,和之前一般,横在岸边,张开嘴,极力吸着气。”

狐仙像是沉入了自己的回忆世界一般,缓缓地诉说着。

“我再一次走进它。弯下腰。”

“我看着它,它也看着我。”

说到这里,狐仙忽然问我道,“王一生,你可知道,那鱼结果怎么了?”

我微微一沉,道:“……我猜,死了,对吧?”

“不错。死了。”狐仙悠悠讲述着,“我没有把它再丢进水中。因为我知道那无济于事。那是一条与众不同的鱼。”

“它过惯了和别的鱼一样在水里的日子。它想与众不同,它想不被上天注定鱼只能在水里的命运定死。哪怕最后,它会死。”

“我一直站在那里,等到它吐不出气,看着它鱼鳃渐渐疲软,一直到它那只浑圆的鱼眼珠子没有了半丝光彩。”

说到这里,狐仙的语气里居然多了几丝的欣慰。

“我忘不了那条鱼最后看我时的眼神,那是人才有的眼神。固执,犟气,冥顽不化,但是……高贵。”

狐仙叹了口气,道:

“那眼神,和你很像,王一生。”

我揉了揉鼻子,没有说话。

“你就是那条与众不同的鱼。不会愿意过和别人一样,庸庸碌碌地过一辈子。”

“听你这么说,感触良多。其实吧,我也或多或少一直这么想。第一条爬上岸的鱼是伟大的。从进化论的角度来说,没有第一条爬上岸的鱼……就没有后来的人。”

我深深地明白狐仙的话的意思。

“就算那是一条失败了的鱼,但是,它已经足够伟大。我挺佩服它的,要是可能,我倒是想亲睹一番。可惜……不知道多少年才会再有了。”

“认识到这一点,你不算晚。王一生。”狐仙的语气略微缓和了几分。“如果你想做一条与众不同的鱼。我不会来阻止你。我会亲眼看着你,一直看到你挣扎着死去……或者,活下来,变成整条昭苏河的鱼都无法企及的新生命。”

“王一生,送给你四个字,牢牢谨记吧。”

听到狐仙的话,我的心重了几分,我皱着眉,透过从窗户外投射进来的月光清辉看着床头的狐仙那亮灿灿的眸子,问道:

“哪四个字?”

“妖在王侧。”

………

眼界是那么不可思议的高,目中无人又目里千秋,那张曾让千万人埋骨的容颜,再泛不起对尘世的暖意,只你清冷面容罢,千万枯骨又何妨。

所有高贵卑微善良残忍,都来自于灵魂。她凌然众生,不过涂山之后,她绝世倾城,也不过彼岸蒹葭。

可最终还是掩盖不了眼底化不开的悲哀与苍凉,青丘何在,归墟归去,那是选择。

远,远不过天涯;近,近不过咫尺。

时日至今,除开血缘关系者,这世上只有两个女人能破开城府,掀开我的面具。或者说,能杀了我的,一个是你,一个是曾经的红颜知己,可惜那时的我刃未归鞘,锋意伤人。但只有你,能让我永不设防。

斑驳城墙,浸湿过鲜血,流淌过冷雨,可能刻下痕迹的,也只有岁月。青苔蔓延,又褪去,反复如此,当年踏上城墙俯视天下的人,如今也不过一抹黄沙。尘归尘,土归土,陨落的繁华,在钟声里安详的夜色,总是谈吐着忧伤,为曾经,为绝世。花相似人不同的悲哀,一次次的上演,也总是青丝白骨。

大概是命里相似,所以相依吧,被时间抛弃的角色,如何存活,大概也不再为了自己。青石长街到深巷,每一块砖都见证着悲欢,久归故里之人游走在巷道里,寻回古时的记忆,登上城墙俯瞰,远方的夕阳如潮水一般,汹涌而至,就像回忆,会瞬间充斥着整个大脑,那时的多少留存至今,那时的人几个存活。

如城一般,你遇见过多少相似的人,多少个剧本重复地上演,一世不舍,三世淡然,万世孤清。人总是逃脱不了宿命的轮回,就如同鱼注定生存在水里,能抛下一切追求执念的,有几许。

可终究还是存在的,而且舍我其谁。所以你可以等,等我万劫不复,或凌然众生,而我,只等你妖在王侧。

夜清冷,本就不沾烟的人,会莫名地找烟,伴随烟雾弥漫的天台,守一方星域。

有的人为平静而生,有的人为动荡而生,有的人走,有的人留。

谓我,时而眷恋,时而潸然。

也许,待得风铃起,百鬼夜行,还能再见。

——于2015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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