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晚上走得有些累,白天又做了一天的实验,坐在江辰东开足了空调的车里,子语一个劲儿地打哈欠。果然在等第五个红绿灯时,她不负众望地被周公叫走了。
江辰东趁着红绿灯的当儿,轻轻地把音乐关掉,又把子语的座位稍稍调低了。看着子语安静的睡容,他只想到一句诗“美人既醉,朱颜酡些”。虽然子语没有喝酒,但不施粉黛的脸上被暖气一烘,便粉扑扑的,比起化学物质装点起来的“朱颜”,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一路上,江辰东把车速放慢再放慢,最后只差到了最低限速档位,但是,路再长,车速再慢,还是到了子语学校。看着子语睡得沉,知道她肯定是真累了。因此,他也不想去打扰她,只是在车里静静看着她的睡颜,默默守着她醒来。若不是几个学校里喝醉的学生高声唱歌路过江辰东的车旁,他也真打算就这样守着子语到天明。
“啊?!已经到学校了呀,你怎么不叫醒我呀?”刚睡醒的子语其实还有些懵,声音也是糯糯的不清晰。
“没,刚刚到你就醒了。”打开车门,江辰东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圈在子语脖子上,“刚刚车里的空调开得有些大,你又刚睡醒,围上就不容易感冒了。”怕子语拒绝他又加了一句“我开车无所谓,你也不要逞强,快围上哈。”
“好,谢谢!”小脸埋在围巾里,子语很真诚的道谢。送子语进了宿舍楼,江辰东才一个人开车回了公寓。
看了看壁上的挂钟,时针正好指在了两点。盯着窗外的已经渐渐落幕的热闹,江辰东有一瞬间的愣神。想起刚刚子语的睡颜,心底又是格外的温暖。像是有些挣扎一样,过了半响儿,他还是拿出手机熟练地点开了通讯录。
“Hello!This is Andy speeking!”
“姑姑,是我!”听见久违亲人的声音,江辰东觉得格外安心。
“哎呀,是阿东呀!这个时间,在国内是午夜吧,你怎么还没休息呀?”顿了一小会儿,欧阳姑姑突然换了一个担忧的声音说道:“阿东,你是不是又在失眠?最近又在吃安眠药了?你。。。”
“姑姑,没有,我很好,真的。我只是,突然觉得很幸福。这几年过来,今天是我唯一觉得安心的日子,虽然什么都没有定下,我却觉得很温暖。”江辰东摸到口袋里的真知棒,仿佛那份热度还在一般。
“姑姑,新的一年到了,是吧。”这句话听起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
欧阳姑姑听着自己侄儿的一席话,不免也想起自己的哥哥和嫂子,更为这几年来的遭遇而伤感。
“是呀,阿东,新的一年到了,一切都是新的了,你也要好好照顾你自己,我不在你身边,你明知道”想到侄儿的遭遇,欧阳姑姑顿了一会儿,叹息的说道:“你明知道你的病情并不稳定,却执意要回国。你和大哥是一样的,都是那么倔强和骄傲。我知道你也长大了,你做事向来都是有自己主意的。我只有一条,无论如何,你要健健康康,平安无事。”
从前那个大大咧咧的姑娘,如今在经历了风雨之后也为人母,终于也会因为现实而感伤而忧愁。谁又曾经不是父母掌上的明珠,心尖尖上的肉呢?只是时过境迁,我们终将独挡一面,也学着为爱的人遮风挡雨。
“我知道的,姑姑,你不要担心我了。当初回国,威廉医生已经同意了,何况他觉得回国对我的病情来说更有优势。现在我已经慢慢减少药的用量,而且状态也一直都好。”江辰东怕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只会让姑姑更担心自己,于是赶紧转移话题到刚出生不久的小表妹身上。
于是,初为人母的欧阳姑姑,立马就陷入了“炫女”的气氛中,幸福而自豪。
俩人又絮絮叨叨地聊了很久,直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婴儿的哭声,欧阳姑姑才急忙说了声“Bye!”
夜已经很深了,即使是在空调充溢的房间里,也依旧能够看到冬夜的寒气在大肆的进攻。斜靠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零散的几辆出租车,江辰东又想起了晚上那个失误的吻,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嘴角扬起的弧度。
直到壁钟“咚咚”的响了三声,他才回神到了凌晨三点,可是仍旧一点睡意也没有。想到这里,他皱了皱眉,习惯性就拉开了茶几下的抽屉,里面的药只剩下最后一瓶了。刚想打开瓶盖吃几粒,他突然想起前几天阿罗来家里时看见药瓶之后担忧的眼神,咬咬牙,又把倒出来的药粒又通通倒回瓶里。
终究是要戒掉的,何况现在情况已经好了很多,不能再让姑姑为自己担心了,更不能让阿罗知道。
想到这里,江辰东拍拍自己的脸,索性在书架上拿自己的书来消遣时间。和很多个曾经不眠的日子一样,江辰东取出《三国演义》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