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凯门酒店的三楼是一家牙科诊所，也是燕子的工作地，燕子从老家来花城托了些关系才进了这个诊所做的前台。

  按说，前台工作根本不需要走关系，只要年轻漂亮大把前台的工作。可亲戚还是托了关系才能把燕子弄进了这个诊所做前台，还说这份工作前途无量。

  亲戚说这个诊所是给城中权贵还有各个外企高管和外交官看牙的地方。别看小小的前台，这可是一个跨阶层的平台，女孩子年轻漂亮聪明点，当这是个跳板，人生命运是可以就此改变的。

        燕子很排斥，可也没有其它更好的选择了。大专上的是警校，毕业后在家混了一年，除了有点姿色，可以说一无是处。

      十五年前，亲戚是牙医的客户，那时牙医的诊所还是菜市场旁边的小店面，给街坊看看牙。店里只有一张牙科椅和几张给客人等候的坐的椅子。因为技术不错，人也聪明活络，很会来事。燕子的亲戚就建议医生去国外镀镀金，回来就会完全不一样的。亲戚还帮忙找了关系，医生就留下妻儿只身一人到新加坡留学了两年。回来后一步步做到现在，妻子还是以前那个，不过多了个小蜜。

    现在这个诊所刚开一年多，医生想用诊所做平台，让城中权贵可以把诊所当作会所，可以在这里办各种小型party，拉拢人脉。所以亲戚要燕子过去，以后机会多多，老板见过燕子后，就收下她了。

    当年的菜场小牙医现有在花城的市中心有一整层楼的诊所，手下还有七个常驻医生，每年还全国到处演讲，一两年出国学习一次，现在不只是医生还成了老板。

二，

    燕子离开诊所几年了，还记得入职那天，老板助手带着她参观诊所的过程。

  电梯直达三楼的诊所，诊所大门是对开玻璃大门，金色边框；金色的前台后面站着两个穿着正装的姑娘，朝燕子点头微笑。白色的背景墙上写着浅蓝色英文，下面几个中文小字，那是的牙科诊所名字；

    继续往里走，左边是一个小吧台，吧台后面有个红酒柜，台面上是一台全自动咖啡机；紫红的法莱绒欧式沙发和一张欧式白色镂空花的圆桌；对面是一台很小的电视挂在金色的墙上；沙发后面有一个金色边框的大玻璃鱼缸；鱼缸后面一些植物和过道隔开，过道通向诊室。

  老板助手和燕子说：“这和隔壁是我们会所区，这里接待外国客人，不过外国客人更喜欢隔壁的中国区。”会所区右手边是一个屏风，屏风后面是一些字画和艺术品，一套红木家具，一个大根雕的茶桌，红木书架上有一些书和茶饼；书架后面是通向另一边诊室的门。助手说：“这些都是来自哪些大师的作品，大师都是我们的客户，我们提供这里来展示他们的风采，其它客人有意向我们也负责代售。”

    会所被四周的大玻璃包裹在整层楼的中心。诊室环绕着“会所”，会所和诊室被大玻璃隔开，走进过道，助手又开始说这是某某设计师设计的，某某设计师是意大利什么什么奖得主。助手一个劲的吹嘘，一个劲的说这个平台多么高大上，燕子听得快吐了。

  燕子虽然没有见过大世面，但这整个的会所区怎么看怎么像夜总会和茶楼的组合。整个诊所，就诊室通透明亮简洁，如果不进诊室，你都不会相信自己到的是一个牙科诊室。

    医生和燕子说，来到这里必须有一个英文名字，燕子此后就变成Lucy。

三，

    Lucy拎着行李走进宿舍时也被环境震惊到了，宿舍离公司不远，也算是市中心，只是小区是很老旧的楼梯楼，好像是老板自己的房子，现在给员工当宿舍了。

  燕子拎着行李爬上五楼的宿舍，有点发霉脱落的墙体，一个节能灯泡顺着电线挂在头顶。一套木制家具，沙发还少了一只腿，用砖块垫着。一张铁架高低床就这么放客厅里；厨房堆满各种杂物。

  宿舍是个两居室，一间老板用来做了仓库，只有库管有钥匙。另一间小的也放了一张上下床，有两个简易衣柜，塌拉着的窗帘；一根绳子连接着床尾和防盗窗，上面挂了几件内衣裤；一张歪斜的电脑桌，靠在床边，上面厚厚的灰尘还有几个指印。

  这宿舍是四个女孩子住的，现在走了一个，Lucy来顶上。

    Lucy说是前台，实际工作就是会所服务员，端茶倒水拖拖地，浇浇花。干了两个半月，Lucy就辞职了，也没和亲戚商量，就连夜坐火车跑回家做燕子去了，自此亲戚就不再管她家事了。

四，

    燕子说很多人所谓的高大上都是装出了，医生有次发朋友圈：“独自在家，好寂寞。”一杯红酒做了前景，远处的背景却是散落的鞋和几个塑料袋。

    医生很聪明，也很努力，奋斗多年，用金钱和能力跨越了阶层，但内心的审美和对事物的态度依旧是菜市场旁边小牙医的状态。

    不管他诊室多高大上，看他员工宿舍的环境就说明他根本不关心员工，也不关注员工生活，没有人情味，非常势力。

    燕子说这不是她要的生活，她宁愿回到小城，过简单的生活，也不想装模作样地去跨越不属于自己的阶层。

  阶层不关是靠金钱就能跨越的，有钱了，但精神贫瘠，依然不能让生活品质真正得到提高。与其费劲心思去装，不如把自己的生活过精致些，其实真正高品质的生活是和人自身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