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只靴子遇到了胆小的人

千年的霜雪洒下,覆盖在毛绒绒的靴子上,它等了一个又一个世纪,只盼着初升的暖阳来融化它冰冷的心。

                                                                     (一)

我曾经是个胆小鬼,任何威胁到生命的东西我都怕。怕狗,因为小时候被它咬过,曾一度觉得自己会得狂犬病死掉。还听别人说得了狂犬病,肚子里会长条狗,然后咬烂肠子,想想都毛骨悚然。当然了,小时候无知,听风便是雨。虽然无知,但我却从没有无畏过。相反的是,在我无知的大脑内充满了对世间百态的恐惧,因为蜘蛛有毒,我怕它。但,其实我们常见的蜘蛛毒性都不大,它们也不会轻易咬人类,即使被咬了也没什么大碍。小时候的我哪里知道这些,更不知道乌龟其实比毛绒绒的大蜘蛛凶猛得多,看似慢条斯理的乌龟进食十分迅猛,而令我心存畏惧的大蜘蛛却还细嚼慢咽,十分绅士。在我无知的岁月里,慢慢获取到一些所谓的常识,乌龟是老实乖巧的,蛇是很危险的,一个人不能坐的士,做家教老师很危险,晚上不能出门。真正的胆小鬼绝不是无知的人,当然更不是智者,他们是一群生长在被告知危险的环境里,他们知道的危险都是听到的,很少会亲身尝试,因为没尝试之前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可不愿意拿生命当赌注,这可玩大了,万一真出了事呢。可恶的万一。前面也提到了,对,我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虽然胆小,但我是个不屈于命运的的人,我也不害怕死亡,这好像与前面说得有出入。真正让我对死亡有所顾忌的是那些令我羁绊的人或事。死亡是懦弱、爱逃避的人的归宿,因为他们承受不了繁杂的世界所带来的痛苦,死亡可以帮他们减轻负担,我不认为自己属于这一类人。就我而言,胆小和懦弱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前者是思想观念层面的,由于各种危险文化沾染了大脑,所以胆小的人对一点危险就报以谨慎的态度来对待它;而后者是深受此思想影响,从而形成了遇事懦弱、爱逃避的行为习惯。简而言之,胆小是癌症早期,而懦弱则是癌症晚期。所以胆小的人还是有的救的,特别是像我这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人。

                                                                         (二)

我开始尝试那些令我胆怯的事物,以下附上一首小诗,一次寻觅,胆小的我的心路历程。

寻觅

    --禺诚

盛夏的早晨,持伞寻觅

一条捷径的小路,

道两旁荒草丛生,

小虫儿一拱一拱,

荷花塘里的花儿失了灵气,

幽灵似的墙儿看准了时机,

堵在了路口,

寻觅未果。

焦急的额头挂满了汗水,

我四处寻觅

另一条可替代的路。

突然,

我两眼放光,

一条幽昏的小道就在我的前方,

破败的屋子,一阵恐怖。

犹豫……

放弃吧,走大路吧!

何苦为了寻觅而寻觅,

里面有吃人的大狗,

要命的蜘蛛,

还会有蛇,有虫子,

全是你讨厌的东西,

还要去吗?

我胆怯着,脚却替我做了决定,

探身进去,蜘蛛网吃了我的脸,

我大跳起来,果然

全是我讨厌的东西。

但想寻觅的心情驱使着我

走到尽头,没有

吃人的大狗

更没有能出去的路。

走大路吧,或许你早就到啦!

讨厌的你,就知道幸灾乐祸,

你比大狗更讨厌。

我愤愤地来到了大路,

不甘心,不甘心。

那又有什么法子呢!

坐在木椅子上,

面朝着湖水,

一丝风儿带着水底的清凉

沁入了皮肤。

回味着刚才的寻觅,

我赞赏着自己。

小路的别样风景,

任意想象,

可别再又是吃人的大狗,

自己吓自己。


寻觅

的确,胆小的人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自己吓自己,亲身尝试下会发现绝没有自己想得恐怖。偶一次寻得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这对我今后的人生有了很大的影响。

                                                                   (三)

我在商场上转悠,看到一群人在做游戏,我便加入了其中。我虽然胆小,却是个很能放得开的人,性格之矛盾连我自己都说不上来,也许是对待的事物不同吧。突然大家一齐跑了起来,我的脚步也随着他们加速了起来。我们来到了一个古香古色的地方,一到那儿,大家像疯了似得在里面乱窜,用疯狗来形容最贴切不过。我倒不怕,只觉得他们破坏了这儿的雅致。我仔细端详起这儿,原来是个游乐场。从外观上看哪一点也不像游乐场,那种古韵只能用美人来形容,而且是个被遗忘的美人。疯狗们嘈杂的欢呼声立刻把我拉回了现实。没错,它就是游乐场。我四处寻找自己能玩的项目,骑自行车,这个不错。

自行车道四周都围起了栅栏,看起来很安全,我把入口关上了,以免被疯狗们打扰。骑着车,微风拂面,真叫人心情愉悦。渐渐地,我放开了双手,脚也雀跃了起来,飞速的蹬着,这一切恍惚梦境。突然,梦醒了,“天呐,怎么这么快,要死了!”好像忘记了有刹车这么回事,路面也是坑坑洼洼,感觉下一秒就会跌倒。我拼命的呐喊,在这危险的时刻,我第一个相信的却不是自己,多么可笑啊。说来也不可思议,我竟也没那么恐惧,这对胆小的人来说绝对是个挑战,骑着骑着自行车车速自己慢了下来,我发誓这绝不是自己的脚在作祟,天知道哪里有股神秘的力量在驱使着我。这么说好像有点不负责,但事实的确如此。

我离开了自行车道,准备尝试其他项目。出来的时候看到另一个女生进去了,不知为何,我倒惋惜起来了,明明人家长得比我好看啊,我惋惜什么。

我看到了鬼屋,犹豫着进不进去。我知道这里面都是假的,但是胆小的人爱幻想,脑补的画面分分钟能把自己吓死。有过刚才骑自行车的经验,我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人在保护自己。那就进去吧,也没什么吓人的。我在心里鼓励着自己。我探头探脑地望了望,挺黑的。要是有人陪着就好了,我在心里想着。走着走着,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叫,我跑了出去,循着声音找。“这不就是我刚才玩的地方吗?哦,是那个女生!”我冲了进去,只见前面一团火光,那女生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旁边有一只靴子。我想跑过去把她扶起,可是火光越来越大,我根本冲不过去。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了,真是胆大包天,我竟不顾一切的闯了进去,要知道这可不是我的作风。

火光里面是另外一个世界。红的耀眼,好像是新娘子的闺房。有一位凤冠霞帔的美人坐在床边,花烛之下,一盆幽兰格外引人注目。“小姐,请问这是哪?”虽然心里十分莫名其妙,却还是彬彬有礼地问着。她一回头,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我们之前见过吧,你刚刚不是倒在了地上,怎么在这?”那女孩笑了一下,“我们都在靴子里,我替了她守了这地方。”“她是谁?”

她已经在鞋子里呆了一千多年了,因为一段不合适的爱情和那个懦弱的他,她惩罚着自己。她毕生最讨厌懦弱的人,也不知惩罚了多少个这样的人。她将这些人吸引到游乐场来,一一检测他们。有些人会伪装,不过可逃不出她的法眼。听女孩说,我是婆婆最后测试的人。婆婆对她说了测试我时的感受。外表之下,看起来唯唯诺诺,胆小怕事,也差点惩罚我了,不过内心是并不是懦弱的。婆婆说,我渴望变勇敢的精神感动了她。或许当初懦弱的他自己也很烦忧呢?也想改变现状。这成了她对过去释怀的动力,毕竟都一千多年了,什么样的仇恨也都会慢慢淡去 。她说:自己何曾不懦弱,逃避现实,将自己关在靴子里。“那你为何呆在这?”我问女孩。“因为我也是个懦弱的人啊,家人一夕之间全都死了,我无依无靠。有一次寻死的时候被婆婆救下,说要好好惩罚我,今天要我来接替她。这样也好,本来在尘世间也没什么叫人留恋的人或事,以后这就是我的家。”“那婆婆呢?”“她云游四海去啦,说是要好好见见世面。” “那你以后也像婆婆一样,惩罚懦弱的人?”女孩笑了笑说:“我自己就是这般懦弱的人,有什么权利惩罚别人,我会安心的过好自己的生活,等待下一个像你这般胆小但渴望勇气的人。”“啊?让他接替你?”“不,带我出去,因为那时我也有了活下去的勇气。”我也不知该说什么,恍恍惚惚犹如梦境。就连此刻正在写这个故事的我,也在怀疑它是否真的发生过,或许是杜撰的也未置可否。“对了,婆婆说,她会在冥冥之中保护着你的,所以放心大胆的尝试吧!体会生命别样的精彩。”  

后来,我也一直相信那个女孩的话,总觉得有股神秘的力量在保护着自己免受伤害。我尝试了很多在我以前看来危险的事。大学期间做过家教,独自一人去外地旅行等等。毕业以后,还玩过蹦极、潜过水。我的孙子孙女们常说奶奶是世界上最勇敢的人。这不,最近准备去爬雪山,可是儿女们是各种不同意,我笑了笑。我对他们说,我不折腾啦,倒不是胆怯了,只是想珍惜的人越来越多了。

年轻的时候被危险观念占据了大脑,对很多事都感到畏惧,因为无知;后来,为了自己,尝试了各种有意思的事情,因为慢慢的尝试中,我发现很多事并不恐怖;老了,心系家人了,怕他们担心,这应该是我余下的生命中最害怕的事吧。害怕那一天丢下他们死去了。

那个靴子呢?遇到了胆小的人吗?

后记:奶奶死后,我发现了她的日记本,里面就写了那个靴子的故事,虽然哥哥姐姐们都不信,可是我感觉这是真的。一直以来,我都很崇拜奶奶,想像她那样成为一个勇敢的人。可是从小父母也给我灌输了太多危险观念,就像奶奶年轻的时候一样。我也想一个人闯闯。在我去北极的途中遇到了那个靴子,以及那个美丽动人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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