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死了,正好年过半百,没有衰老得白发苍苍,也没有青春年少的意气风发,整好。意识与身体分开的时候,好像有花开般“嘭”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莫名温暖。
意识的世界好像有些糊,眼前的灰暗里有沉沉的声音,他说,你来了,久等了,我是死神。
死神说,他即将被革职,我是他的最后一个业务。
死神在人间陪了我五日,不知道做了些什么,他说要在人间呆上七日,用来寻找我丢失的记忆。每个死亡的人意识被剥离的那一刻,也会被剥离记忆。
余下的两日,死神临时有事,没再陪着。我按着死神给的羊皮纸,走了余下的路,想起了重要的又或者不重要的,忽就明白人间再无留恋了。最后一日将要结束的时候,死神来了,却不是他。
他大概是终于没法隐藏。
我30岁以后的人生,好像是可有可无地过着的,如同家里人所要求的那样,买房结婚生子,一个普通平凡的家伙,梦想什么的似乎也没有过。
那五天的时间里记住的东西,依旧还是模糊的,我不清楚这中间环节出了什么差错。
我想见他,我对那个死神说,之前那个假冒的死神。
我曾经也不是一个无趣的人啊。
即使我曾经不是那么活泼。
大概是天赋,我从小对文字表诉这件事特别忠诚,大概也是这种忠诚,以及文字给我的自由感,让我变得有些压抑,对喜欢的一切却是热心得不行。
如同怕黑的人渴望光,这样特性的我遇到了一个互补特性的他,如同磁石,我的心被他吸引住了,调动不开。他是光吧,大概,很晃眼,但是温暖。
喜爱这种感觉大概是会相互感染的,我喜欢他的时候,对我的贴近他并没有表现出反感,阳光的人啊,暖的,无以言说。我喜欢他的笑。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喜欢我的,大概不是我的一见钟情,总算,是相通的。
文字里的自由也有痛苦,所以我还得看清幻想里的自由同我现在人生的区别,我们瞒着所有人,因为这样的感情,似乎,是一种病。
我偶尔也会想,那些文字似乎对不爱文字的人来说,是毒瘤,少数服从多数。可是我已经分不清对错了,文字里头的少数,仿佛是正义,可是这个正义伤害着在乎着的人。
我和他最后的结果,是没结果了。他的亲人如同在我的心里头浇了硫酸,硬生生从他的身上剥离。
我似乎一直活在愧疚里,羁绊这些东西,真是为难人。
我把他弄丢了,他消失在我眼前,一瞬间的事啊,本来什么都不会发生的,羁绊这些东西,真让人为难。我失去了一个最爱我的人。
你该醒醒了,死神说,没有他,他已经什么也不是了。
我该醒了。
我住院住了十多年,躺在沉睡的梦里没醒来过,睡了十多年,在梦里麻木地活着,守着梦里的骨灰和假象。
我成为了一个闲散人,文字里沉浮,余生像没有活过一样混过去了,不清楚丢了些什么,也没想再想起来,身边的人大概也是不清楚的。
半生将近,心垂垂老矣,意识恍惚的时候,有人低沉低沉地笑,久等了,我是死神,你终于来了。
那个死神,专属,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