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一朵花会叫人平白生出许多喜悦和情意来。
清晨,载着大束大束将开未开的鲜花的花农骑着三轮车经过人迹尚少的市区,花枝生机勃勃,花色缤纷绚烂,一下子就将清冷的天地间映的鲜活起来,仿佛生活里的糟糕慌乱难过一下子都消失殆尽,叫人心中盈满光明与希望。
曾经在路上见到过一棵不知道名字的花树。无叶,只是绽放了大朵大朵的花,洁白无瑕,在倾泻而下的明媚日光里,如同上好的羊脂玉一般散发了滢滢光亮。树干挺直,花朵怡然自得,并不故作姿态地遗世而独立,也不肯刻意放低姿态地讨大家欢喜,只是自顾自地开着,绽着。
后来读到王维的《辛夷坞》,有两句诗是这样写的,“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我想,这应该就是对那棵花树的最好的描述。彼时我尚不知道那颗树叫做玉兰,而辛夷坞又叫做紫玉兰。
像是一种微妙不可言的缘分,在一场偶然的邂逅中,这花赠了我一场欢喜,然后又寂静地离开,不多说一句话。
在情人节、七夕以及大大小小的节日与纪念日里,总能够看到怀抱着大捧大捧鲜花的女孩子。花开的正好,也许是玫瑰,红的郑重,粉的像是一支童话,十一朵或者是更多,攒在一起为女孩子织了一场梦;也许是风姿楚楚的百合,像是山间的一缕风,正氤氲了袅袅清香,寓意着最简单却也是最强烈的愿望——百年好合,一生一世。女孩子安静的笑着,眼中却有着藏不住的欢喜,小心翼翼地捧着花束不让它受到一丝丝伤害;男孩子打量着女孩子的神色,伸出手,紧紧的牵着女孩子,嘴角带了一丝狡黠的笑。
这个时候,不管他和她多少岁,永远都是那个简单地爱着的男孩子和女孩子。而花,承接了他们的情意,赠与彼此一场欢喜。
小时候家家户户都喜欢在屋前种几簇粉豆花。并不需要特意照料,只需要在春天来临的时候随意撒一把种子,到了时节,粉豆花自然就会生根、发芽、长叶、开花,赠与人们一场烂漫的花开。
粉豆花花枝细长,且花枝纵横交错枝枝围绕,因此粉豆花的花身要比一般的花大一些。团团盘绕的墨绿色的花身上簪满了一朵朵枚红色的花朵,像极了缀满夜空的星子。
这星子为我没有芭比娃娃没有电玩没有智能手机的童年带来了无限乐趣。粉豆花,可以做花簪,可以做流苏耳坠,可以染指甲。粉豆花的形状像是一个小喇叭,花身细长,可以插在发髻上;粉豆花的花蕊是由几条花丝构成的,摁住花尾,缓缓地抽出一条花蕊来,作为耳线,挂在耳朵后面,做成一条流苏耳坠;而粉豆花碾碎了以后可以得到鲜红的汁液,汁液可以用来染指甲。
小时候极喜欢这样的打扮,花簪、耳坠、红指甲,想象着自己是天上下凡的仙子,踱着细碎的步伐,缓缓地走在傍晚的风影里,只觉得自己步步生莲。
上了大学以后,换了一个城市,没有了粉豆花,却发现了簪花围。年老的妇人衣衫破旧,腰背佝偻,肩上挑着的竹筐像是要把人压垮,可她的头上却簪着各色的鲜花。大红的、黄的、粉的、白的,绿色的枝叶并不剪掉,毫不夸张地全都插在头上。本来是十分艳俗的搭配,可是她缓缓地走着,走着走着就走出了春光十里。
后来得知这是当地的风俗,每逢节日,不管年龄大小,都要用一只簪子将头发细细盘好,再将各色娇艳的花儿插入发髻。除去节日,平时的时候也仍一些人喜欢在头上簪花,将生活过成一首诗,绣出一匹锦。
宋朝极其崇尚簪花,尤其是男子,喜欢将一朵开得绰约风姿的花别在耳畔,也许这花上还带有清晨的露水,走到哪里,都像是锁了一丝欢喜在心中,只觉得清风徐徐,日光和煦。
生活是这样的有情意。
一朵花,会毫不吝啬地赠与人一场欢喜,而这花,也是人生活的情意。生活永远不是晴空万里,可是若我们的心间开着一朵花,我们的生活便是一首诗。
常常在下班路上买一两枝花带回家,有时是玫瑰,有时是栀子,养在清水里,看着它一点一点绽放出饱满的姿态。不管是清晨醒来还是深夜归家,看到它,就觉得生活是这样充满希望。
愿你我都可以这样生活,既能快刀直面悲苦愁难,也能懂得一朵花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