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约会
孟媛低头看了会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十四点十五分,离约定的时间还很早,她责怪自己出门太快,以至于现在漫无目的等待,但是她一想起今天的日程安排,嘴角却不经意翘了起来,有那么一刻,她觉得等待是充满意义的。
孟媛放下手机,不去理会时间的走动,她抬头望向和自己一样身处咖啡馆中的人们,试图从他们的外貌去辨识出那些人的身份。
在她十点钟方向,有一个使用笔记本电脑办公的女性,大概三十来岁,无论是端咖啡,还是轻抚眼镜,手势都显得优雅大方,孟媛在看到她的那刻,下意识去幻想,自己以后也能拥有那番知性美。
时间刚过去一分钟,孟媛又忍不住打开手机,看了会时间,时间总是在等待的时刻变得无比漫长。
她继续着自己消遣的游戏,在她的十一点钟方向,有一对貌似情侣的学生党,穿着附近高中的校服,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被身上的校服衬托得白净。
伴随着咖啡馆中悠长的萨克斯乐,两个人各自端起一本书阅读着,不时会有眼神上的接触,然后两人相视一笑,不经意间为咖啡馆的氛围增添了一份暧昧。
孟媛觉得这两个学生应该还不是情侣,至少是属于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情况,她之所以会了解得如此清楚,是因为孟媛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那时候,也有个男生陪着她一块看书,她当时很认真地阅读书上的文字,但她总感觉男生在有意无意地偷看自己,有好几次,她捕捉到男生注视的目光,男生被自己发现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脸红,然后对着她傻笑,被那份憨笑所影响,孟媛也忍不住跟着一块笑了。
当时,孟媛问那个男生,为什么要偷看她,男生不说话。
两年后,这个男生成为了她的男朋友,而她此刻等待的人,也正是这个男生。
孟媛不甘心,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十四点十七分,在她貌似神游的那段时间里,她以为时间已经流失了很多,可该等到的时间点,还是没有等来,而她要等的人,也没有等来。
孟媛这时开始有点小气愤,以往都是男生主动等她的,这一天是他们成为情侣后的第一次正式约会,这其中除开前两年男生有意无意地约她出来,可今天唯独只有她这样认真,提前出发,身为追求者的男生却在第一次约会没有提前到来,以往他都会提前一个半小时,来到约定地点等她。
他会不会在路上出什么事故啦,孟媛转念一想,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毕竟这两年里,无论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哪怕男生真的遭遇什么事故,男生也会出现在约定地点。
记得有一次,男孩被迎面而来的飞车党蹭伤大腿,刚买的水洗牛仔裤都被扯下一大截,但男生忍着疼痛,在约定地点等待着孟媛,等孟媛出现后,男生无奈地告诉她,今天的行程可能要取消了。
孟媛当时被男生的惨状吓到面色全无,然后当场对男生发脾气,受了这么重的伤,不早点去医院,取消行程这种事可以打电话告诉她呀,男生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地说,其实伤得也没多重,他就是想过来看看她。
孟媛被男生的话逗得哭笑不得,只得骂他是笨猪,男生傻笑起来,这样的事情不止一两次发生,孟媛就干脆用这个笨猪来代替对他的称谓,一想到这两年来,男生因为自己的执着,做过不少啼笑皆非的事,孟媛就无法掩盖自己的笑容。
他怎么还不来,孟媛的内心有些焦急,男生从来没有这么拖延过,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猜测可能是对的,男生可能突发意外,而且是一场让他无法及时赶到的意外,孟媛突然呸了自己几声,责怪自己乌鸦嘴,可是她又按捺不住自己对男生的担心。
她打开手机通讯录,很快翻到了男生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那单响起来男生最喜欢的巴赫钢琴曲,悠长绵远的音乐并未舒缓孟媛的担忧,她一会看向窗外,期待着男生突然出现,像上次七夕节的时候,给自己一个惊喜,她一会儿又反复查看电话是否处于正常拨通的状态。
时间一点点过去,孟媛给连续男生打了五个电话,可那段的回应,始终是那个冷漠的女声。
这是孟媛第一次给男生打电话没有及时接通的情况,男生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杳无音信。
十四点二十九分,离约定的时候就差一分钟了,孟媛也随着时间的流失变得越发紧张起来,她的内心越来越相信男生可能遭遇了什么事故的猜想,孟媛从座位上站起来,打算拿起包出去打探男生的消息,朋友,亲戚,同事,她打算一个个去问。
孟媛觉得,先去一趟男生的家,是最首要。
孟媛一边继续拨打男生的电话,一边焦急地等待红绿灯的转换,等到红灯转换成绿灯的时候,孟媛小跑起来,她想快点走过人行道,但当孟媛走到人行道一半的时候,她感到自己重心不稳,快要跌到马路中间,这种感觉她很清楚,是脚下的高跟鞋在作祟。
其实今天早上出门之前,孟媛就在高跟鞋与帆布鞋之间犹豫不决,穿帆布鞋舒适简单,但不像高跟鞋那样带给自己想要的效果,孟媛如此考虑,高跟鞋可以让自己和男生到达同一高度,这样他就可以依靠着男生的肩膀上,想到这样的画面,孟媛只感到满满的幸福。
可是孟媛还未感受到自己所幻想的场景,现在却要被高跟鞋推到死亡面前,一辆白色的雪佛兰向她驶来,透过车前窗玻璃,孟媛看到开车的女司机跟自己有着同样的惊恐反应,虽然司机已经在最快的时间里作出刹车,但是由于惯性的原因,车子依然向前滑行着。
还有一米,孟媛在那瞬间闭上了眼睛,她祈祷着奇迹降临,同时还在心里骂着男生,为什么还没出现。
忽然,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环抱住孟媛,将孟媛拉回了人行道上,孟媛感觉车子从自己身前呼啸而过,留下一阵刺耳的抓地声。
孟媛对此刻发生的奇迹心生感激,她在短暂平复心情过后,想回头去感谢那位救命恩人,但是她的身后,只有那些露出不可思议表情的旁观者,孟媛觉得刚刚救了自己的人应该不在人群当中,她四下寻觅,之后忍不住提问。
“请问,刚刚是哪位好心人救了我啊。”
众人表现出不知所措的表情,然后齐刷刷地看向一个方向,孟媛朝那个方向望去,一个穿着黑色连帽卫衣的人,正仓皇地逃离着,那个背影,让孟媛感到无比熟悉。
孟媛去了男生的家,她用男生藏在地毯下的备用钥匙打开了房门,进入后发现房间里并没有男生的身影。
孟媛打了男生所在公司的电话,他们说开会之后,就不见男生的身影,好像是急匆匆地跑出去。
孟媛又打给男生所认识的朋友们,他们说知道今天是男生和孟媛的第一次约会,所以今天都没人去打扰他俩,没人知道男生的下落。
她隐约觉得,有一个人一直在跟随着她,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有这种被跟随的感觉,她试图身后找到那个跟随她的人,但是那个人很狡猾,总是能避开她的目光。
孟媛在城市的街道上奔波了很久,她变得有些手足无措,这是她从没经历的事,因为她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找不到男生。
她站在桥上,呆望着水中,孟媛心里有了一个主意,这是她刚刚想到的,因为她回忆起了之前险些遭遇车祸的经历,她想着,男生很爱她,如果她遭遇危险,男生不可能会不出现,她想试一试。
孟媛站在了桥边,她闭上了眼睛,慢慢向下弯腰。
忽然间,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抱住她,那人和她一起倒在桥上。
孟媛挣脱了那人的怀抱,站起身来,她望向那个救了自己的人。
黑色连帽卫衣,粗糙的胡须,但那人的脸庞还隐藏在帽子下,那人试图试图逃跑,但孟媛及时反应,一把抓住那人的帽子,将他的模样显露出来,看清那人的容貌后,孟媛恨不得哭了出来,这个人就是她找了一整天的男生。
“你为什么今天一整天都不出现。”
孟媛质问着男生,但是男生的神情十分慌张,似乎很想逃离孟媛身边。
“我,我来不及跟你解释了,我必须先离开这里。”
“你要去哪,你忘记我们今天是第一次正式约会了吗。”
“我不会离开很远的,你放心,我就在你附近。”
“今天,有一个人一直跟着我,就是你吧,为什么不肯出现跟我见面。”
“小媛,你相信我,我是有苦衷的,我现在没有办法告诉你,但是我向你保证,今天过后,我就把这一切都告诉你。”
说完,男生就已经转身并套上卫衣的帽子,打算隐遁进拥挤的行人之中,但是孟媛十分气愤地把男生叫住。
“站住,如果你现在就这么离开了,我就跟你分手,今天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你却一整天都不出现,还像个跟踪狂一样跟着我,你曾经答应过我,永远不会对我有所隐瞒的,你现在是要违背当初的承诺吗。”
男生回头,表情里有着千言万语都道不尽的纠结。
“我刚刚向你保证了,今天过后,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所以你不要逼问我了,好吗,现在知道真相,对你没好处。”
“那我也告诉你,你今天不给我一个解释,我就再也不见你一面,你知道吗,你毁了我们的第一次约会,也毁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孟媛也学着男生,转身离开,但她刚走出一步,就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环抱着,那手的感觉很熟悉,好像就是今天救了自己一命的那双手。
“小媛,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吗,我真的是为了你好,如果你现在就知道,你会崩溃的。”
“你对我有所隐瞒,才会让我感到崩溃,这两年来,你从未对我说过谎,有什么事也从不瞒着我,可你却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听我的话,笨猪,你还记得嘛,你曾经堵我告白的时候,说过的话吗。”
“不论何时何地,我对你的爱,都会毫无保留。”
孟媛说着说着,言语之中开始略带哭腔。
“是你坚定的眼神,让我相信了你,假如我没有去看你的眼睛,我可能还不会当场接受你,可你现在的眼神,一直在对我躲闪,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害怕失去你。”
“笨猪,可你现在不是好好地抱着我吗。”
“但我不知道我还能抱你多久。”
孟媛挣开男生的怀抱,用手捧起男生的脸庞,她端详着男生的眼睛。
“你在说什么,说得我好像下一刻就会发生意外似的,今天一天,我被一个神秘人所救,那个人,是不是你。”
“对,是我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