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誉是个文人,擅长写作剧本,所以他的书常会不自觉地充满画面感,这对于小说本身是种幸事。冯小刚在拍摄《1942》时就曾对作者刘震云发过牢骚,因为他的句子是很简练,写到人多就是“前不见头,后不见尾”,让导演和摄像都难以处理。而刘誉的优势就相对明显,他对环境、心理、人物对话的描写总是精致和多样化,且注意铺垫和陈述的结合。
以书中主角王子慕、颖儿、安琪为例。
毫无意外,王子慕的冷静、成熟、英俊、多金足以吸引任何一个年轻女子的注意,而安琪和颖儿又恰好代表着女子中的两面,前者长相家境普通,性格自卑而内敛,聪明且多疑,而颖儿呢,随和单纯,美丽动人,没有什么俗套里的勾心斗角,两个闺蜜爱上同一个男人,前者退出,后者捧为明月。
书中以接连穿插王子慕的童年生活的方式,一步步解构着这个男人的内心,孤儿院的收养经历,本家子弟的欺负,收养人的漠然,使得长大后的王子慕在报复这条路上不再相信任何人。这也正造就了他日后与旧友的反目和对颖儿的怀疑。
颖儿对王子慕的爱同样如此,从起初的信任到爱上后的踏实,一路被呵护的颖儿在众人眼中都是极易心软的女子,而因此爱之深才恨之切,当王子慕的怀疑星星点点摧毁了颖儿的保护壳,她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离开他们。
这两人的伏笔在刘誉写来都铺垫颇深,王子慕不时回到孤儿院寻找温暖,在他看来只有这里的与世无争才不会显得令人疲累,而颖儿一边,初入张家的喜悦渐渐磨成了无趣,她不断怀念着过去的普通生活,两人的分歧就在此,权利之于他们如同围城,有人想进去,有人想离开,可进去的身败名裂,离开的身死魂消。
而安琪对王子慕呢,刘誉本人给出了最好的注解——斯德哥尔摩之恋,安琪背负着颖儿的复仇接近王子慕,却因为自己心底隐藏的爱意陷入泥潭,她的辗转不定给了王子慕最大的吸引力,安琪就在自我束缚的负罪感中不断重复着对他的爱恨煎熬。可于男人而言,他对安琪的感觉,与其说是爱,倒不如看做心怀愧疚下爱情转移的自我麻痹,颖儿的死于他既是命运对他不折手段的报复,也是他与过去彻底划清界线的开始,他对张家的恨,对权力的贪念,对真心的怀疑,都从颖儿自杀后重新洗牌。
都说金庸是写“情”的大师,就像说神雕一文,读者便常爱在字里行间猜测杨过更爱郭芙,而留给小龙女更多的是敬爱,这一说法也得到了老先生的默认。那么说到底,爱情其实还是有先来后到的区别的,刘誉留给我们的答案同样如此,王子慕更早爱上了颖儿,所以才会接近相貌相似的安琪,哪怕得知了安琪的真正身份也只是表现出有些释然和解脱的意味。
但对颖儿呢,无论是怀疑时候的冷嘲热讽和愤怒咆哮,亦或是心软之后的道歉,还是颖儿死去后的形容枯槁,这些都是在他多年历练的身上唯一暴露的缺点。所以如果说对颖儿是刻骨铭心的爱,那么对安琪只算是红颜知己的喜欢。
爱是长久酝酿后的喜欢,喜欢是还没有成型的爱,来晚一步终归是来不及了。
当然,作为剧作家,对画面的把控是他的强项,如果讲整个故事看做是正在上演的舞台剧,那么起到“原点”性质,增强情节聚合力的就是孤儿院了。院长小美以一个盲人的姿态出现,首先就表明了立场的中立身份,而无论是她与王子慕周志成的童年好友关系,还是在颖儿与王子慕感情中担当的调节者,亦或是文斯洛心结解开的领路人,小美以自己不沾利益的局外人身份最终让所有人和解。
每个人都需要自救,这一设定的效果便显得尤为明显,小美从书中人跳出成为推动者,既在保证情节连贯性的同时控制了人物走向的统一,又给予每个人情理之中的悔悟理由,如果以剧本来论,阅读更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