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直未曾等来惊蛰的新雷第一声,但帝都的春分却是在难得的细雨中恰时地来到。在这雾霾中,也像极了此时的江南。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二月中,分者半也,此当九十日之半,故谓之分。”《春秋繁露·阴阳出入上下篇》说:“春分者,阴阳相半也,故昼夜均而寒暑平。”春分也是节日和祭祀庆典。《礼记》:“祭日于坛。”孔颖达疏:“谓春分也”。 清潘荣陛《帝京岁时纪胜》:“春分祭日,秋分祭月,乃国之大典,士民不得擅祀”。在民间,则一般算做踏青的正式开始。春分还是伊朗、土耳其、阿富汗、乌兹别克斯坦等国的新年,有着3000年的历史。
好雨知时节,于北是“春雨如膏”的民生与喜悦,于南更多的却是“烟雨如画”的诗意与浪漫。
春雨如膏。膏,本义是指油脂,一种粘稠、肥腻之感油然而生。作为生在江南的人是无法领会,也无法接受这种对春雨的形容和糟蹋的,虽然春雨如膏形容的是春天雨水可以像脂膏一样滋养农作物。
但在帝都霾伏的今日,却莫名的感到一种贴切。浓重、厚实,从沉沉雾霭中漏出的春雨,也散发出一种满满的无奈之意,或还有些解放使命的浓浓之情。“春雨贵如油”的谚语大概也应是如此,确实要在久旱的华北之地,才会体会到这种对春雨浓到极致的农耕式的深情。
所以,身在长安城的韩愈才会写出“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早春诗句。其中的“酥”,说来说去还是“膏”和“油”。至于后句“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用的“最是”“绝胜”,隐隐显摆出一种身为当时帝都人的骄傲罢了。
当然,也不乏有杜甫描写的曲江春雨,有“林花著雨胭脂湿,水荇牵风翠带长”之美。唐时长安的生态环境毕竟要比现在好得多,又没有污染工业和朝廷统一的供暖,大户人家春时的炭火也该熄了许多吧。
而在江南地,感受到的却是“随风潜入夜”的飘逸,还有“润物细无声”的轻盈。
唐朝诗人杜牧《江南春》有名句:“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宋代朱服出知婺州期间作词“小雨纤纤风细细,万家杨柳青烟里。恋树湿花飞不起”。南宋陆游客居杭州时写下“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的名句。就连老和尚志南都春心大动,细腻地写出“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的绝句,唯此一首就把自己的名字载入了宋代诗史。
至于雨后,则有杨万里笔下江南原野“晴明风日雨干时,草满花堤水满溪”的清新秀丽,还有白居易词中“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明艳动人,更有美食家苏东坡“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的吃货之福。如此美景胜地,能不忆江南?
记忆中的江南,当是伴着淅淅沥沥的春雨入睡,清晨踏着湿漉漉的青石去喝上一碗热腾腾的豆腐花,就上一根油条,悠哉悠哉地看着雨茸蜿蜒中的青砖黛瓦,蓑衣笠帽的农夫挑着菜筐从濛濛中遥遥走出。
然后,拎上三棵饱满着水珠的青菜,提上两株“黄泥头”竹笋、一条刚捞上岸的鲫鱼,在薄雾浸润间,和着美眉若隐若现的各色纸伞,施施而行。一枝探出墙头的红杏,一艘欸乃而来的乌篷船,都一一走入画中。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