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带你们去看架梁的。”
晚饭后,我和爱人正打算出去散步,纪总从我们身后喊道。
“架到哪儿了?”我平静地问道。
“快到车尔臣河了。”
我一听到车尔臣河,兴奋不已。从项目部穿过一片枣园,走过一排民房,就能看到车尔臣河畔那绵长的、高高的、但寸草不生的荒漠。虽然近在咫尺,就是无法走过去,因为中间隔着密密麻麻长长的一排沙枣树,犹如一道不可逾越的篱笆墙。上次我绕了好远才走近河边,可是来来往往的工程车尘土飞杨无法通过,只好怏怏而归。
去河边游玩,一直是我心心念念的事。这次听到车尔臣河,当然会激动不已了。
大路上来往的车辆,掀起片片尘沙,故而我们选择了小路。正在这时,一辆警车跟了上来。
“戴上口罩。”车内的扩音器内传出警告声。
纪总和我爱人,急忙把烟头扔掉,拿出口罩戴上。尽管已解封多日,但警车仍不间断的在路上巡查。
两个男人聊天,我忙着寻找新奇。
多日不见的芦苇林,金灿灿一片,像正待收割的小麦,泛着季节的金黄。那朵朵轻盈如絮的苇花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在芦苇荡边缘,几颗灌木后面突然传来沙沙声,我绕过去观看,不觉惊喜。
几只干净可爱的小毛驴在一个用木条圈起的围栏里吃草。漆黑油亮的毛,灰白色的嘴头,两只玲珑的耳朵,一双温情脉脉的眼睛在那灰白的眼圈内眨动着,真是可爱极了。它们连用的饭盆都是那么干净雅致,这要比不远处的那群牛讲究多了。不知是主人的精心打理,还是小毛驴生来就爱干净的本性。
栏外面还有一个小驴驹子,撒欢似的跑来跑去。它撞翻了水桶,踩断了玉米,像一个淘气顽皮的孩子。
纪总把口罩拉倒嘴巴下,兴致勃勃地哼起骑着毛驴上北京的一首老歌。
我在巴扎买了只小毛驴
我的小毛驴最漂亮
想起我的爷爷库尔班大叔
骑着毛驴去见毛主席
他地精神人人都记得
世世代代我们的好榜样
我的小毛驴呀最漂亮
我要骑着它去北京
我的爷爷告诉我
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党的恩情要牢记在心中
辛福生活来之不易
我要把新疆的和谐献给党
献给亲爱的党
我要把新疆的祝福献给党
……
我们一边听着他的歌谣,一边往前走。拐弯处,一头小牛不知从何处走了过来,它听到歌声后停在一边,呆呆地望着我们。它是被这浑厚的歌声吓懵了,还是听得入迷了?不得而知。直到我们走了过去,它才反过神来,不慌不忙、慢腾腾地迈着四棱步继续向前走去。
我们没走多远,在一片沙枣树下,几只绵羊仰头舔食着沙枣叶。听到人声,它们机警地转过头,一副怯怯而又随时逃跑的模样。一只可爱娇小、黑白相间的小羊羔,扭头走到羊妈妈身边,仿佛是寻求妈妈的保护。看它那柔柔可爱的样子,心里不免升起喜爱之情(好想去抱抱它)。
村子东边就是车尔臣河,由于交通不便,住户很少,走了好远才看到孤单单的一家。所以这里成了饲养牲畜之地。鸡鸭鹅,牛羊驴,还有骆驼。
一个用木条围成的护栏,一个木槽。一群羊,或者一群牛,或者一群鹅鸭。有的白天放出来,晚上赶进去,有的一直关在护栏里。有的在牲畜栏边拴一条恶狗,听到动静,就会张牙舞爪地空吼。叫的声音再大也没有什么用,因为它是被牢牢地栓住的。
茫茫原野不见人影,这就是新疆,根本就不存在偷盗一说。
终于看到一座气势恢宏、蜿蜒曲折的大桥。它穿村跨路,像一条巨龙正欲越过车尔臣河到达对岸。
这就是我们单位承建的横跨车尔臣河的铁路大桥。共104孔,梁长32米,桥长3千多米。
在高高的桥梁上、在高大的架桥机旁,工人们正在固定螺栓。
和架梁队长寒暄几句后,我们向河边走去。
还未走到河边的浮桥时,突然从路两边的核桃树林中传出竭斯底里的狗叫声。那震耳欲聋地狂吠,吓得我们赶紧后退几步。
只见几只藏獒用铁链子分别拴在两边核桃树的一根粗大的树枝上。
那种发疯似地狂叫,是因好久不见人的寂寞让它们急躁不安,还是看到人后得愤怒?
我爱人最怕狗,他听到叫声掉头就走。
好不容易来到河边,可以站在浮桥上,一览车尔臣河的全貌,岂有半途而归的道理。我站在原地试量着,但见那狗一只比一只叫得高亢凶猛。
“我要过去。”当我爱人催促我返回时,我回答道。
“开什么玩笑,那可不是闹着玩地。一旦它们挣断链子,后果你应该知道。”
确实如此,那凶猛的藏獒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仇家似的,对着我们瞋目咆哮,整棵树被它拉扯地左右乱晃。我也很担心它们把树枝拽断。但那边更吸引我。
我装着胆子向前走了几步去,狗叫得很凶,爱人气的更狠。
这时,纪总在不远处找到一根铁管,这也许是狗主人放的。我爱人则捡起一根带叉的树枝,两人大有和狗奋战的架势,我跟在两个手持武器的男人身后。
伴随着惊天动的狂吼声 ,两边的核桃树哗哗的、猛烈地摇动着。我非常紧张,没敢给那几只恶狗拍照,疾步冲向浮桥。
车尔臣河原没有我想象中的滔滔河水翻滚奔腾的壮观,也没有泛着粼粼光波的精美。它像一条没有生机而疲软的水蛇,缓慢地爬行在片片沙汀之间。
原来这是因为二十一局灌注桥墩时把水拦截住了。
站在浮桥上,放眼眺望,四野静寂,流水无声。暮雾裹挟着丝丝秋凉笼罩在几近枯竭的河面上
河岸,那一排高大的桥墩整齐地延绵到荒漠深处,像一个个正在等待使命降临的战士,静静地等待着自己将要承担的重任。
由于日落风凉,我们没有再往前去。两个男人站在浮桥上,四处傻望一圈后,转身就走。我忙不迭地拍了两张照片,赶紧跟上。这时,前面又传来刺耳的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