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村庄

    今天是星期天，我们文行天下旅行者，准备去探寻太岳山下的皇后沟。

    这条沟位于沁县西部，与沁源县接壤，和千千万万条山沟一样，每一道沟都是太岳山的支脉，我们的人类千百年来都是生活在一道道的沟坡上，随着社会的进步与发展，逐渐的离开沟渠，向平川聚集，然后再向集镇聚集，最后向城镇城市聚集。可我们的先祖在没有脱离原始生产状态的时候，基本上都散布在这一道道沟，一道道梁里边，凭着沟里的山泉和仅有的那一些土地，以及丰富的大山养育了一代代先人。

    开车向西沿二沁公路行驶不到20公里，就到了后泉村，这里有著名的皇后泉水，也是太岳山东麓最著名的矿泉水，“沁园春”这个品牌就出自这里。

    这里有许多令人惊诧的传奇。太岳山像一条高大的城墙从晋南一直蔓延到晋中盆地，它横亘在山西的南部，严重的阻碍着晋南和晋东南的横向交往。今天我们所到达的皇后泉恰恰是太岳山支脉伏牛山的一条古道，这条古道今天我们可以说它叫阏舆古道，也叫阏舆陉。传说上古黄帝驾象车巡游太山走过的道路，由此往东可顺漳河水直达东夷齐鲁之滨，往西可通晋阳达西都长安，历史上秦赵阏舆之战，汉高祖灭韩王信等重大的军事行动都和这条古道有关。西汉高后八年（前180年），吕后去世后，忠于刘邦的丞相陈平和太尉周勃、皇孙朱虚侯刘章兄弟携手诛灭了吕氏势力，商议由谁来继承皇位。考虑到当时吕后立的小皇帝刘弘不是汉惠帝的后代，不符合皇位继承的法统，评估了诸王和外戚势力后，相中了宽厚仁慈、名声较好的代王刘恒。于是派出使者去接刘恒到长安继承皇位。据说当年派出的使者是孩子的舅舅薄昭，当时刘恒的王妃窦氏身怀有孕，一路上走十分缓慢，当队伍行至铜鞮（今沁县）境内准备穿越古道时，天色已晚，队伍只好在附近的一处驿站休息，这个驿站就叫阏舆驿。就位于我们今天所去的册村镇后泉村西八里的山坳中。当天夜里窦夫人由于沿途奔波胎儿早产，薄昭用沟里的泉水和附近的黍谷搓出的黄米熬成米汤，清香扑鼻，口舌生津，母子平安健康。回到长安之后，窦氏被册封为皇后，途中所生的皇子取名刘武，被封为梁孝王。当地人至今仍然把皇后产子的地方叫皇后沟，皇后饮水的那眼泉水叫做皇后泉，喝米汤的米就是以后闻名天下的沁州黄。

    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们把太岳山东麓的著名的山沟都走了个遍，翻了个遍，但这道沟从来没有进入过。车到后泉村以后向右拐，沿着乡间的水泥路一直能到一个村庄，看样子这个村庄仅有一户人家在居住，有许许多多废弃的石窑洞和土坯房，特别是有一所学校，还保留着文革时代的标语，“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清晰可见，还有“培养又红又专的人才”隐约可见。

    这个村庄以前叫皇后沟小学，后又改名半沟小学，从现状来看，十几户的人家仅仅留下一户，估计脱贫攻坚、撤乡并镇、乡村振兴都迁移到较大的村庄里边去了，这有棵巨大的槐树，它在仿佛在叙述着当时村庄的繁荣，在一间破旧的学校的屋子里，过去农民用的扇车静静地卧在那里，好像等待新的主人的出现。

    村里还有几个老农，在坚守着最后的一点土地，我们问询了前路，他说要到皇后寨，大约还有十几里山路，于是我们沿着山涧的泉水和小路一直向沟里前行，山路弯弯，峰回路转，我想起了杨万里《过松源晨炊漆公店》，

        “莫言下岭便无难，赚得行人空喜欢。

        正入万山围子里，一山放出一山拦。”

    今天的天气是如此的凉爽，入夏以来还没有真正的热过，天上有薄薄的云层，正好遮住毒辣的阳光，两边的青山碧绿养眼，山上的牛羊悠闲自得，空气是如此的自由，泉水是如此的欢腾，尽管溪流很小，但涓涓细流不舍昼夜。我们四个人有说有笑，谈天说地拉过去。突然前边又出现一个消逝的村庄，我们赶紧走过去，整齐的石片砌的窑洞，空无一人，杂草丛生，再往上走，有窑洞，也有土坯做的楼房，但已经人去院空，至少应该有20年以上的时间没有人居住了，土坯房子仅仅留下残垣断壁，院落如果不仔细的瞧，已经看不出这是院子了，几乎没有人类来踏足了，只有我们“文行天下”的旅行小组。看见这些残垣断壁，就会思绪万千，就会想起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我们曾经居住过的小屋。

    不知是当时人口众多，还是农民离不开土地，很多在太行太岳山的每一条沟里面，每一个大的村庄都要带十几个自然村，每个村里边都有人类的居住，即使是在山顶上，仅有七八户人家的小村子竟然有小学幼儿班，有七八个孩子，可是今天，随着时代的发展，我们这些山上的自然村几乎消失殆尽，一直向平川平原聚集，向集镇城市聚集，最后向大城市聚集，这可能是社会历史发展的规律，但是如果一旦遭遇巨大的自然灾害或者是战争的时候，我想人类又会向山沟里边分散，因为这里有人类生存的最基本的条件，充足的水源、丰腴的土壤。和平原不一样，平原的村庄是点状的分布，而太岳太行山的村庄，或者说大山的村庄是线状的分布，也就是沿着沟渠河一条线，线状分布。

    过了半沟村，里边还有吉家庄、杨家庄、老庄，最后才是皇后沟皇后寨，可能只有地名还在，不期望有多少旧居古物的出现，我们玩的就是个心情，耍的就是自由。这道沟没有很大的坡，也没有向两边的山上爬山，悠闲自在的在沟里散步，我们和野草对话，和野花合影，和青山握手，时不时在仰望天空，与日月凝视，大约走了将近七八里路，突然传出狗的叫声，前有护林员在提醒我们，前边有恶犬出现，因此，我们也不再往前走了，准备返程，选择了一个面向溪流的石块，坐下来稍微补充了点能量，原路返回。

    我们这次走的路程不远，几乎没有爬山，但是我们的确是在一条纯自然的沟里边漫步休闲，特别是能够看到三三两两消逝的村庄，感慨万分，这不禁使我们想起我们老家周边的那些沟，许许多多的村庄都在消逝，仿佛把我们带到上个世纪70年代80年代，那时候每一条沟，每一个庄，都是如此的红红火火，人丁兴旺，学校有朗朗的读书声，家家户户炊烟袅袅，人们欢声笑语，响彻天空。而如今，随着人口的减少，像平原城市的聚集，我们感慨时光的流逝，时光易逝，不觉将近半个世纪已经过去，将来这些现存村庄还将收缩，还将向平原和城市聚集，向大城市聚集，还会留下一段段感人的往事。

    在有一些经济雄厚地方，由于把许多古老的村庄重新装修一番打扮一番，以崭新的面目呈现在人们的面前，可以把旧的窑洞重新装修一下，修旧如旧，里面可以舒适的住人，可以吸引怀旧的游客来这里小住，可以适当的增加一些小小的游乐设施，使住惯城镇的人，在休息和节假日的时候，来这里放松一下，这也是解决我们即将消逝的村庄的一个比较前卫的一个建议。

    返程的路途是短暂的，心情是轻松的、放松的，我们不时的对着大山吼两嗓子，不时的和山羊对对话，与牧羊人交流交流，休闲轻松愉快，这是我们的主要的心情，看见漫山的山羊，吃的是中草药，喝的是矿泉水，呼吸的是香甜的空气，我们也倍感兴奋，星期天出来走走，贴近大自然，贴近空气，贴近土壤，这是我们喜欢的事儿。

    中午时分，我们到了一个村庄，这里有比较现代化的酿酒设备，有自制的黑啤和红啤，吃着香甜的、有特色的农家饭，我们欢乐的心情和自酿的啤酒的香气在空气中久久的飘荡。

          2023年6月4日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