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朱哥弟
01
位于新疆天山西段的伊犁河谷,素有“中亚绿洲”、“塞外江南”的美誉。
这里物产丰富,水草肥美,风调雨顺,当地百姓每每遇到的都是好年景。
据说60年代初期,国家中东部地区因水患闹粮荒时,善良的伊犁河谷百姓纷纷响应政府号召,拿出多余的粮食、瓜果蔬菜和奶制品支援内地,帮助人们度过饥荒,成为一段美谈佳话。
正是这大自然造化的眷顾,使得伊犁河谷气候温润,环境秀美,人杰地灵,造就了一班男人强壮如犍牛,女人俊美似花朵。
这大概也是伊犁河谷成为男女姻缘福地的原因之一吧。
黄镇东就是与这姻缘福地结缘的一介理工男。
黄镇东,180公分的个头,浓眉大眼,身材魁梧强壮,举止温尔文雅。大学毕业后享受国家分配政策,志愿到遥远的新疆艰苦地区工作,成为西部油田一名从事野外石油地质勘查的技术员。
黄镇东认为,到新疆去,条件越艰苦,越能挣到钱,而且,还可以实现自己为国家寻找石油的梦想。
从某种意义讲,从贫困家庭走出来的学生,对金钱的印象和理解是很深刻的。
除了金钱以外,另一个问题是关于爱情,这方面黄镇东有他自己的看法,曾自嘲地说,他当时还只是一个懵懂的愣头青。
据考证,黄镇东所说与当时的实际情况是符合的。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刚恢复高考的几年间,陆陆续续从农村走出一批批大学生、中专生和职业技术学校专业生。
这些或从封闭的黄土地、或农牧区和山区等全国各地走出来的农村孩子,来到不曾见过的霓虹灯下的城市里,身体里的化学反应,也叫荷尔蒙是慢慢发生变化的。
这些学生,传统的男女授受不亲思想根深蒂固,偶尔参加社交活动也是被老师督促着、喊着、撵着跑。
与农村来的学生相比,城市里长大的要见多识广些,男生女生之间拉手拥抱不会太拘谨。
说实话,大部分农村来的口头上嚷嚷这是世风日下,实际上,心里面是羡慕嫉妒恨吧。
当时迪斯科摇摆舞、交谊舞、还有手拉手的学生集体舞开始在校园流行。
就是集体舞,大部分男女同学都会自觉手指尖对着手指尖,保持着他们自己认为的安全距离。
若偶尔发生肌肤轻微接触,两个人都会流露出极其不自然的紧张神态,脸色会变得通红。
黄镇东性格属于腼腆型,每次学校开展集体舞活动总会出现脸红脖子粗的状况,就是哪怕路上迎面遇见到女孩子,都会低着头快步离开。
离开学校后,到社会上会咋么样呢?
相信老天爷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不会厚此薄彼。作为男人,黄镇东平生是幸运的,可谓艳福不浅。
他做梦都不曾想到,生活中,让他刻骨铭心、动过情并为之付出的有三个女人,而且擦出过火花的这三个女人,全部来自美丽的伊犁河谷。
阿叶,小名叶子,中等个头,脸庞红润,齐耳短发,刘海齐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虽已是两个孩子的少妇,但略显丰满的身材,加上说话语调柔和,像一只熟透的红苹果,更显现出成熟诱人的美。这是一个让黄镇东作为一个男人首次感觉触电的女人,演绎了一幅男人必须经过的懵懂加冲动的本能爱情故事,86年春季与黄镇东相遇在由北京开往乌鲁木齐西行的列车上。
阿花,小名花子,五官俊俏,双眼皮,瓜子脸,高挑身材,长发披肩,芳龄年少,青春似火,讲话高调。这是一个带着少女梦想正在准备进入大学实现创业理想,让黄镇东“大约在冬季”的女孩,演绎了一段谦谦君子和纯洁圣女般的凄美恋爱故事,89年夏季与黄镇东相识在乌鲁木齐八楼的2路公共汽车站。
阿果,小名果子,身高1米五八,身材小巧,五官周正,一头向上卷起的乌发十分可人;一双清澈见底的双眸,微微翘起的嘴角边,白皙的脸庞衬托出两个醉人的酒窝,说话典型的川妹子,声如铜铃。这是一个经媒人介绍与黄镇东相识相知修成正果的女人,也是深入黄镇东灵魂深处的不离不弃的女人,90年秋季与黄镇东相恋在伊宁市东郊10公里处的青年农场。
这年初秋,正是伊犁河谷瓜果飘香时节。
公司要接待一批来自内地的客户,去伊犁开展业务考察。
因接待办主任忙于准备一个重要会议,无法陪同,向处长推荐了办公室主任黄振东临时代办。
自从黄镇东和阿果一同离开伊犁到首府乌鲁木齐登记结婚,一晃20多年过去了。
虽说中间阿果提醒和督促过几次,一方面阿果父母已经迁回四川老家颐养天年,伊犁已经没有至亲;另一方面因工作事务繁忙,黄镇东一直没有时间和机会回去过。
当年,在伊犁河谷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情感故事?
让黄镇东既纠结又流连的伊犁河谷再次向他招手。
一路上,黄镇东看到了熟悉雄美的雪峰、冰川,还有俊秀的河川;看到了恬静悠然的牧场,人神共织的农耕大地;也看到了由雪松云杉形成的森林沿山谷向山下延伸,与山地草场交织在一起······
这是一条通往美丽生活的路,也是一条寻觅和见证爱河的路。
眼前景物优美,但已物是人非。此时的黄镇东触景生情,与同行的客人们聊起了尘封已久的往事。
02
阿叶小名叶子,出生在陕西中部渭河平原上的一个小村落,这里几经渭河的滋养,土壤肥沃,适宜农作物生长,父母取名也是希望叶子像庄稼禾苗一样茁壮成长。
父母一生土里刨食,还要供养爷爷奶奶,一大家子日子过得紧紧巴巴,但仍顽强养育着她兄弟姊妹6个。
叶子在家排行老大,因家中缺少劳力,早早辍学跟随父母田间劳作。
随着身板逐渐硬朗,叶子个头也是匀称起来,俊俏的脸庞黑里透红,出落得眉清目秀,亭亭玉立,十分招人喜欢。
眼看叶子便到了谈婚论嫁年龄。
父母商量,穷人家的孩子要过日子,还是给叶子寻一处富贵人家。
县上有位首屈一指大户,叫马三炮,年龄已过花甲,因前几年死了老婆,正急着续弦。
只见马三炮看上去五短身材,一张麻子脸,眼睛不好使,天生的一只大、一只小,左边腿脚还有点瘸。
年轻时,马三炮跟着绺子干过土匪,在一次夜黑风高抢劫一处财主人家大院时,因一土匪哥们的土枪不慎走火,钢珠弹子伤了腿上大筋骨,落下个终身残疾。
这也是上天对马三炮曾干过伤天害理之事的一点报应。
马三炮早闻叶家出落个美娇娘,对叶子垂涎已久,死缠着媒人,出大价钱要叶子嫁给他续弦做小。
父母几次逼婚不成,15岁的叶子逃婚离家出走。
这真是:黄土高坡有走不完的沟沟坎坎,戈壁荒滩有数不尽的石头疙瘩,天下爹娘哪有不亲爱自己女儿,可怜叶子独孤女浪迹勇闯天涯。
叶子沿着兰新公路,每遇到路过的马车、牛车,还是奢侈的汽车,就央求好心人捎带一截,或打零工、或乞讨度日,走走停停,停停再走。
叶子已经不记得沿途走破了几双鞋,走过来多少天,吃过了多少苦,受过了多少罪。
就这样,叶子一路向西,经哈密、过吐鲁番,沿着乌—伊公路流浪到伊犁河谷,远嫁给当地一名老实本分的哈萨克族手艺人,后靠着刻苦自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成为当地百里画廊纤纤牧场的一名中学语文双语教师。
这年初秋时节,离家20多年的叶子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回陕西老家省亲。
父母在世时候,多方寻找叶子未果。思念和生活拖累,老两口的身子骨一天天衰退,苍老和虚弱了许多。有人说见到叶子跟着一个赶大车的皮货商往西去了。
老叶心想,央求老天爷保佑叶子,她还只是个女娃,只要孩子有个着落,有口吃的,父母也就不再找下去了。
因为老叶脾气倔强,一直没有原谅叶子离家出走的行为。后经叶子多方打听,联系上了兄弟姐妹,但父母以死相搏,不答应相见,叶子也只有等到父母离世后回来为去世的双亲迁坟尽孝。
“这么多年,爹娘时常惦念着你,只是心里过不去这个坎。记得父亲临终时还交代,让我们找到姐姐。如果姐姐生活有困难,兄弟姐们一定要帮助。”兄弟姐们终于又相聚一起。
这么多年没能在父母面前尽孝,这也成了叶子一生愧疚爹娘的遗憾。
再回头说这两个孩子。大的是一个又瘦又小的姑娘,扎着一头小辫,最多只有六、七岁,穿着一件粗布蓝红相间花格上衣,虽说衣袖上打了几个补丁,但也显得干净整洁;小的是一个胖墩墩的小男孩,上身着一件白色粗布坎肩,上绣一对活蹦乱跳小马驹,可能是伤风感冒的原因,嘴角边时常挂着口水。
如今,叶子肩背一包行李,左手紧拉着小的,右手拽着大的,正在西安火车站,焦急等待西去的列车返回伊犁。
80年代初期,每天从北京路过西安到乌鲁木齐只有一列直达火车,行程3700千米,历时70余个小时。
路途遥远不害怕,害怕的火车站“黄牛党”横行,有时买票窗口都买不上有座位的票。
车厢里面更是人山人海。
正直改革开放初期,政策开放搞活,去西部挣钱去的口号在内地十分响亮。
去新疆阿勒泰淘金的,到石河子打工摘棉花的,有的是投奔亲戚打工的,有的是在内地作奸犯科成为“严打”对象出门躲藏的,等等,形形色色、三教九流的人流汇聚一起,结伴同行,一路向西。
在看,行李架上满是大包小包,过道中,座位下方的空隙中横七竖八都铺满报纸、塑料布,躺满了大人小孩,甚至厕所里面都挤满了人。
列车服务员无法运送开水、无法清洁车内卫生,打哈气、放屁,小孩哭闹,空气窒息,污浊不堪。
旅客上下车更是难堪,上车的上不来,要从车窗外踩着人梯往里爬进来;下车的下不去,要好心的旅客搭成人墙接力,像传送带那样运送到门口,或者运送到窗口······
叶子母子三人就是让亲戚朋友搭成人字梯通过打开的窗户连推带搡爬进车厢的。
小孩子家家没见过这种阵势,也许是受到惊吓或挤压,母子三人刚刚落地,小的孩子便带着满头汗水和着泪水,哇哇大哭起来。
一时间,叶子要照顾小的,又要拉着大的,还要照顾行李,忙的是不可开交,手忙脚乱、满身大汗。
嘴里不停地央求着:“哪位好心的兄弟给孩子让个座!谢谢啦!”
“大叔、大爷,行行好,给孩子让个座吧!”
周围一片眼神呆滞,没人理会。因许多人已经站了一天一夜了。
此时,蒸汽式火车松掉刹车,哐当当、哐当当,钢轨与钢轮,车厢与车厢之间来回几次撞击,使得车厢一阵阵剧烈晃动。
叶子本能想稳住身子,怎奈只有单脚着地,重心偏离,一个踉跄倒进黄振东怀里。
黄镇东正从睡梦中迷迷瞪瞪醒来,与叶子脸贴着脸,正好打个照面。
一个青年女人闯进怀里,着实把黄振东惊了一跳。
叶子满眼的疲惫和无奈,尴尬地说,“大兄弟,真对不住了!”
黄镇东满脸浮现红晕,两手扶起叶子,连忙站起身来说:“没关系,没关系。你和孩子先在我座位上去坐吧 ,我去车厢连接处透个风。”
“那就谢谢大兄弟啦!”叶子也没有太多客气,一屁股坐在座位上,顺手把两个孩子揽入怀中。
03
真是无巧不成书,咱们再说说黄镇东是怎么坐上这趟车的。
黄镇东所在新疆的油气勘探项目结束后,队员们都暂时解散,陆陆续续返回到各自的老婆孩子身边,开始了一段时间休整,大家平时都在野外,没有时间照顾家庭,也算尽一份对家庭的责任。
刚刚参加工作两年,回到乌鲁木齐单身狗一个,黄镇东也是思亲心切,在此段时间就选择返回老家探望父母。
真是欢愉嫌夜短,寂寞恨更长,不知不觉,探亲假就要到了。老母亲为他准备爱吃的西瓜酱,荞麦面挂面,还有松蘑红薯粉条。
等待购票,也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
当时的情况是,在石家庄火车站,每天由北京西开往乌鲁木齐的70次列车仅预留6张硬卧和120张硬座客票,如果遇到某单位领导或要人外地出差公干,或有熟人人情的,经车站领导签批,那6张硬卧客票就要被临时抽走,旅客们只有盯着剩下的120张硬座车票。
已经是晚上6点钟,石家庄建设大街预售票门口就开始有人排队,他们要等到第二天早上8点,去拼抢那120张硬座客票中的1张。
有的在排队的位置上放上个小马扎、有的放上一两块砖头石头什么的,排队的旅客随地铺上一张旧报纸、塑料布,席地而卧。
华北平原7月流火,虽然太阳早已落山,晚上气温与白天无二,天气异常闷热,人们汗流浃背,手中拿着蒲扇,使劲扇着。三三俩俩,互相问候,拉着家常,后面来的旅客自然按照顺序排开,队伍秩序井然。
由于大部分旅客是长途旅行,车票就成了奢侈品,买上有座位的,就意味着可以在车上座位安然打个盹,避免旅途劳累。
此时,队伍里不时有倒票的“黄牛”插进出,均被呵斥,灰溜溜走开,嘴里还骂骂咧咧。
这些都是年龄在20岁左右的年轻人,一天不务正业,白天睡觉,晚上出来行动,专门靠倒票混吃喝。
在那个经济不富足的年代,这个职业虽然龌龊,也是暴利。
快到早上8点,门口旅客开始躁动起来,呼啦一下,原来井然有序的队伍没有了队形,二十几个“黄牛”相互帮衬着拥堵在门口。
黄镇东凭着人高马大、年轻有力气,也挤进了购票第一梯队。
门打开了,旅客们夹持着一窝蜂涌进购票大厅,按照力气大小重新排起了长龙。
工作人员在售票窗口挂出了当日车次票情告示的小黑板:当日70次硬卧票0张,硬座票60张。
很快,60张硬座票销售一空,其中“黄牛”就拿走了一半多。
无座票可以随便买。
大厅里有的人闹起了情绪,大骂起来,“什么世道,排队都买不上票!”
尽管一票难求,此时的黄镇东是值得庆幸的,终于拿到一张返程硬座车票。
话说黄镇东离开座位,穿过拥挤的人流,在车厢连接处,一会被挤上车厢连接处的煤堆(蒸汽车用煤),一会挤进卫生间,不断变换着身位,一个晚上下来,站立的两条腿已经不听使唤。
中间有两次,黄镇东从火车车厢拥堵的人流中一路挤回来,返回到自己的座位旁,看着眼前这位怀抱一双儿女已经熟睡的女人,他不想打扰叶子和孩子们甜美的梦,就默默站立在座位旁,用手托着面颊,打个盹。
西行的列车走走停停,一站接着一站,把旅客进行分流,越往西行,上车的旅客越少,下车的旅客越多。
列车穿过星星峡,进入新疆地界,车厢中间终于空荡下来,而座位上依然是满满的。
早餐时间到了,广播喇叭开始播放我们新疆好地方的轻音乐,以及播音员柔美的嗓音,把叶子从梦中唤醒,新的一天开始了。
叶子唤醒怀里的两个孩子,起身整理了一下蓬松杂乱的齐耳短发,一夜的休息,让她恢复了体力和精神。
叶子忽然想起了什么,侧身回头看到倾斜着身子、靠在座椅旁站立打盹的黄镇东,充满感激之情地说:“大兄弟,你也快来坐会吧!”已经站立了半天一夜,此时的黄镇东也感到了极度疲劳。
“哎呀,你的腿都浮肿了,快,老大老二都起来,让叔叔坐下!”叶子嗓门大了一些。
眼前的这个女人,中等个头,年龄约摸三十五六岁,满脸疲惫,两个眸子炯炯有神,尽管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半截衣袖裸露出一双浑圆玉脂般的双臂,实在惹人疼爱,一股爱怜的冲动和要做护花使者的念头涌上黄镇东的心头。
此时,对面的有一旅客到站,腾出了一个空座位,黄镇东得以做到对面座位上。
“我叫叶子,到乌鲁木齐后要转车到伊宁。大兄弟,你怎么称呼!”
“我也到乌鲁木齐,就称呼我小黄!孩子们一定也饿了,我去餐厅买早餐吧。”
“不用了,省点钱,我们路上带了吃的,别嫌弃,一起吃吧。”
叶子打开随身携带的一个柳条编织的篮子,从里面拿出了面食制作的锅盔、鸡蛋和咸菜。
两个孩子也是饥肠辘辘,等恢复了精神,就狼吞虎咽吃起来。
吃着吃着,黄镇东眼皮发紧,昏昏睡了过去。
睡梦中感觉一双手在轻轻抚摸自己的双腿,一会儿是按压,一会儿是顺压,就如小时候在泥塘中嬉戏,弄脏了身子,回到家中,母亲给自家洗脚的感觉。
原来,叶子发现黄镇东的双腿浮肿厉害,就用自己从新疆携带的红花油在黄镇东的腿上涂抹、揉搓。
黄镇东醒来,看到叶子给自己按摩,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脸颊上泛起了红晕,连忙说到:“太不好意思了,让我自己来!”
“别动,你已经站了半天一夜了,腿脚都浮肿了,就让我给你按摩吧。”
从叶子嘴里得知,她这次回老家省亲,已经在西安火车站等了2天,没能买到返程有座车票,因为身上所带的钱不多,俗话说,穷家富路,路上还要花销,因此不敢买几倍价钱的“黄牛”手中的车票。
“你给我们让座,很感激你了,如果没有你,我们娘三儿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累呢。”
叶子天生嗓音婉转柔和,加上情绪激动,温柔的话语直接沁入黄镇东的心脾。
“没什么,都是天涯沦落人,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这样做的。”黄镇东有意躲避开叶子的眼神,唐唐突突地应答着。
“哈哈,天涯沦落人,你也是真逗,对,你我都是天涯沦落人。”叶子第一次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就像在异乡遇到了多年不见的知音,感觉到了被人接纳、包容,理解和尊重的温暖。
此时的叶子认真端详起来,眼前这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高高的个头,健壮的身材,浓眉大眼,还只是个小伙子,怎么生就了一副菩萨心肠。
叶子对黄镇东第一次有了想接近的好感,这种感觉也是叶子作为一位女人三年来不曾拥有的。
牧业队主任告诉叶子,艾尔肯是我们草原上的大英雄。
原来,三年前的一个夜晚,艾尔肯在做小生意从山间草场返回时,遇到狼群袭击牧业队的羊群,他和队员们一起与群狼进行了顽强的搏斗,等驱赶走狼群后,当晚大家再没有看到艾尔肯,第二天被发现时,人已经断气,腹中被狼群掏空。
人死不能复活,好人艾尔肯走了,顶梁柱没了,留下孤寡的叶子母子三人。
她回想起了自己只身一人流落新疆的艰辛,在无依无靠,走投无路的时候,被热心上进的青年艾尔肯收留。
艾尔肯冲破父母和家族的反对,使她有了一个安身立命温暖的家。
叶子向艾尔肯学习哈萨克语,白天夫妻俩儿一起放牧牛羊,晚上叶子陪伴艾尔肯,给制作手工乐器打个下手;
艾尔肯对叶子母女极其疼爱,视若珍宝,生活其乐融融。
据说,艾尔肯死后,叶子不吃不喝,哭了三天三夜,决心继承丈夫遗愿,将一双儿女拉扯成人。
之后,再也没人看到过叶子脸上的笑容,也没人看到过叶子流过一滴眼泪,叶子也不再与其他男人交往。
04
列车经过三天三夜的旅程,终于即将到达此次的目的地——乌鲁木齐。
此时的叶子好像神情紧张起来,脸色通红,出现高热,寒战,体温在38℃,连续往卫生间跑了几趟。
“是不是感冒了,还是吃坏了,肚子不舒服?”黄镇东关心地询问。
叶子神秘起来,低声地说:“女人家的事,你们男孩子不懂,别问了!”
原来,叶子这次回老家给父母迁坟,一直没能够好好休息,说了一车愧疚的话,嗓子都冒了烟,很少喝水补充水分,出现严重尿频、尿急,再加上一路折腾,病情开始加重,细菌感染得了急性肾盂肾炎。
“下车后,我陪你去医院,这种病得抓紧时间治疗。”
“不去了,吃点药就会好的。”
为什么叶子如此节俭,甚至到自己有病也不去医院治疗。此次叶子回娘家省亲的费用,是丈夫艾尔肯用生命换来的。叶子生活用度每一笔开支,都是算了又算。
为保护集体羊群,艾尔肯同狼群英勇搏斗,壮烈牺牲后,牧业队将情况上报村里,村里上报县里,争取了见义勇为荣誉。
为表彰艾尔肯大义勇为舍身取义的奉献精神,县里民政部门专门下拨1000元抚恤金。
拿着这些抚恤金,叶子为父母迁坟,加上路上的开销,已经所剩无几,就是得了重病,能扛过去就扛过去,她那里还敢奢望住院治疗啊!
在黄镇东的坚持下,叶子执拗不过,住进了乌鲁木齐人民医院。
在叶子住院的一周期间,黄镇东支付了医疗费,在叶子病床前跑前跑后,悉心照料;还供养叶子母女三人吃喝,负责大女儿的学习辅导,陪伴小儿子玩闹,让叶子从心里面感激万分。
叶子感受到了身边这位小伙子的诚实和善良,心里想,老天爷眷顾叶子,让困难无助时的叶子重新看到了希望,如有黄镇东这样的男人陪伴在身边,那该有多么幸福啊。
但这个念头马上被叶子瞬间掐断,因为自己毕竟是一个两个孩子的母亲,是过来人,小黄还是个从没有碰触过女人身子的毛头小伙子,我怎么会有这种肮脏的想法呢。
一时间,叶子内心激烈,红晕泛上脸庞,对自己的想法感到鄙视和卑微。
经过一段时间治疗和调养,叶子的病情得到了控制,苍白的脸色也增添了红色,精气神也渐渐充沛起来,返程的计划再次提上日程。
“小黄,你帮我买张回伊宁的长途汽车票吧,我回到伊宁后,定会把住院治疗费用邮寄给你。”
咱暂且对黄镇东去碾子沟长途汽车站购买车票不表。
再说叶子,有了精气神,感觉有气力了,叶子打开一个精心缝制的包裹,拿出珍藏的一件民族服装。
这是一件她与艾尔肯结婚时穿过的红黄蓝相间的软底丝绸披肩裙子,颜色鲜艳,款式新颖,是特意请当地的有名裁缝量身定制,穿在身上格外好看。
叶子只穿过一次,平时舍不得穿,自从艾尔肯离开后一直珍藏在身边。
叶子咬合红色纸屑将红色留涂在唇边,脸上也涂抹了淡淡的红晕,她开始打扮一番。
她有意支应黄镇东出去买票,就是准备等黄镇东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黄镇东买回车票,办理了出院手续,走进病房,一下子眼睛怔住了,停住了脚步,刚巧看到叶子身着鲜艳的民族丝绸披肩裙转身回眸的瞬间。
“傻小子,进来呀,没见过漂亮女人啊!”
“真的没见过,没见过像叶子这般美丽动人的女人。”
只见叶子齐耳短发,水汪汪的眸子里流露出一片深情,脸颊的红晕光鲜如花,娇艳袭人,玫瑰红的嘴唇微微上扬,性感可人。
再看,白皙颀长的脖颈下围着一圈银色珍珠,一身合体的长裙裹住叶子丰满的酮体,凸凹有致,呈现出少妇的成熟、热烈与美丽,别有一番风韵。
这与在火车上看到的狼狈不堪的叶子判若两人!
相信此刻黄镇东的脑门一定会充血,肯定不知东西和南北,呼吸和心跳的频率也是加快很多了。
黄镇东极力掩饰和按捺住男人本能的情绪和冲动,转身去收拾行李。
“来,两个小的,给黄叔叔跪下磕头,感谢黄叔叔的救命大恩。”
两个小的过来,双腿屈膝,给黄镇东见了大礼节,把黄镇东搞得脸红脖子粗,不知所措。
叶子对两个小的叮嘱:“你们两个记住,将来无论黄叔叔走到什么地方,他永远是你们最亲的人,要像对待你们的亲生父亲那样对待他。”
“小黄,叶子姐也没有什么贵重礼物送你的,这是我用的一只钢笔,你爱学习,又喜欢写文章,送给你做个纪念吧。”
叶子一手牵着小男孩,一只胳膊挽住黄镇东的臂膀。
成熟女人的体香再次向黄镇东袭来,在被叶子挽起臂膀的那一时刻,久违的一种别样的触电感觉流入了黄镇东的身体。
但这是一次极其不一般的感觉,让黄镇东终身难忘。
作为经济上贫乏的女人,叶子只有用她自己这种特有的方式,来表达对黄镇东的感谢、感激之情。
叶子离开乌鲁木齐后,与黄镇东一直保持着书信来往。信中大多是问候身体、工作,还有读书、学习诗歌辞赋感想心得体会,相互鼓励,互相激励,其中也多少隐含着男女之间思念和爱慕,双方心知肚明。
第二年初春,黄镇东在组织的关心下,成长为石油勘探队队长,他的勘探队也接到了新的任务,一场轰轰烈烈的西部油田二次开发的号角吹响了。
05
黄镇东所在的石油勘探队在准噶尔盆地西北缘开展地震勘探项目作业,这里天当被、地当床,夏季酷暑难耐,冬季寒冷如冰,方圆2000平方千米均是勘探战场。
黄镇东的队伍与其它十几支勘探队伍一道,为即将诞生一个新的探明10亿吨级石油地质储量大干一场,助力西部油田进入二次开发做出贡献。由于采用了新的可控震源高效地震资料采集技术,工程项目施工质量和效率大大提高。
叶子回到伊宁后,与黄镇东之间的书信来往极其频繁,他们两个有时候都会同时感到惊讶,书信会准时到每月一封,不是情侣,胜似情侣。
让黄镇东记忆深刻的是叶子来信中,有一张独自一人在草原上一颗硕大白冠榆树下遥望东方沉思的照片,和一张在溪流中戏水的照片。
叶子依偎在榆树下,头戴一顶鲜艳的哈萨克族小花帽,身着一件传统的艾德莱斯丝绸短裙,左手拖住香腮,两腿交叉,凝视远方,若有所思、所想。
照片后面用钢笔工工整整书写了几行字——榆树下的启迪
独我在榆树下,是问缘、是依恋;是渺小、是相思;生活给予启迪······
每次收到叶子的来信,都会让黄镇东激动不已。望着叶子在溪流边戏水妩媚身姿,黄镇东也受到了情绪的感染,在照片背面赋诗一首——小溪边弄倩影。
流水澈兮弄倩影,羞涩少妇九重游;若非七仙水翔落,一双玉腕影视中。
黄镇东和叶子两个人的情感,随着书信来往,而日益加深,虽如同身处异地的一对情侣,但终究没能越过姐弟情谊。
这一天,眼看着黄镇东所在物探队承担的工程项目就要到了收尾阶段,准噶尔盆地西北缘落下了一年中的第一场雪,雪花洋洋洒洒,薄薄地铺满了整个戈壁滩。
瑞雪兆丰年。望着天外的飞雪,黄镇东思念起远方的叶子,思念之切,伏案疾书一首《献给叶子的歌—初雪的那一天》
假如有那么一天,我会把你捧送到伊犁河谷上空的彩云之巅,那里距离太阳最近,时刻让你感知到永恒的温暖。
似曾有这么一天,你不经意中,走进了我的心间,关山日月遮不住,一起静候,是那一场初雪的惦念。
如果不曾有这么一天,每逢初雪的日子,我也会把你想起,用永恒的37度,温暖你的心田。
谁说岁月可回首,谁说深情共白头;
日月如梭,时光似箭,不可辜负的,是一声轻轻的问候和约定,不忘初雪的这一天。
黄镇东和叶子相约,等工程项目施工结束后,就会奔赴伊犁河谷大草原,看望叶子,叶子也欣然答应下来。
由于叶子回到百里画廊纤纤牧场后,除了照顾两个孩子生活学习,还要放牧牛羊、马匹;加上病后一直没有休息好,从乌鲁木齐回来再没有及时就医,拖到病情严重,造成肾功能障碍,演变成尿毒症。
保守治疗维持是每周需要200元的肾透析费用,医生叮嘱多次,尽快找到可匹配的肾源,换肾是唯一生存下去的希望。
这时,村里传出闲话,叶子要嫁给一个乌鲁木齐的汉族小伙子,她要丢弃两个孩子同这个小伙子私奔,等等。
叶子公婆得知后,十分恼怒,放出话来,如果叶子保证一生不再嫁人,家族卖牛卖羊也要给她看病。如果嫁人,家族不会给她治病花一分钱,光着身子走人。
叶子是位极其要强的女人,她要顽强地同病魔作斗争。尿毒症最忌讳病人喝水,然而,谁能长时间忍受身体缺水的、口干舌燥的处境。有一次,天上洋洋洒洒落下雪花,薄薄地铺满了医院的院落,叶子口渴难捱,一口气冲出病房,跑到院子里,匍匐下身子,用手胡乱收集雪花,白雪和着泥土被贪婪送到口中······
病魔折磨着叶子,身体一天天消瘦下来。
每到夜晚,是叶子最难捱过的时光。想想丈夫叶尔肯生前对自己的好,还有身边的嗷嗷待哺未成年的两个可爱的孩子;想想远方情义深重不离不弃得倜傥青年黄镇东,想想村里邻居那些吐沫星子淹死人的闲言碎语,还有公婆的难看脸色和多次警告,叶子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接受公婆的忠告,家族出钱寻找肾源,自己然后活下来。
叶子答应了公婆的要求,一生永远不离开艾尔肯家族,把两个小的养育成人,将来孝敬两位老的,为两位老人养老送终。
叶子起身,找来稿纸和笔,给黄镇东写下了最后一封信。
长痛不如短痛。黄镇东还年轻,要走的路还更长。叶子只有在这个世上消失,才能断了黄镇东的念头,让他集中心思干好事业,再也不能因为自己的病耽误拖累黄镇东。
话说进入夏季的戈壁摊上一望无垠,太阳公公早早升起露出了笑脸,照的大地一派金黄。
黄镇东早早起床。昨晚队员们连夜突击生产,干完了最后一条测线。今天安排大收排列线缆,工程项目就要结束了。
通信员小周一溜风地跑过来神神忽忽地说:“黄队长,伊犁方向又来信了!”
“小声点,指导员昨晚同大家一起干了一个通宵,还在休息。”黄镇东边埋怨小周,边接过小周手中的信封。
黄镇东兴奋地打开叶子的来信,他太熟悉叶子的字体了!
然而映入眼帘的一行简短但没有落款的文字看起来不像是叶子手体:小黄同志,叶子已于半月前因病离世。
短短的几个字,重如千斤,又如一把把锋利的尖刀剜着黄镇东的心。
如帘如丝的泪水即刻模糊了黄镇东的双眼。
怎么会这样呢,说好了项目结束后就要去看叶子的啊,还有一起到草原去游览美丽的赛里木湖!
你知道吗 ? 叶子,我的父母终于答应了我的要求,同意年底与你谈婚论嫁,这个好消息你不是一直在等待、一直在盼望的吗!
黄镇东此刻再也无法忍住强烈的情绪冲击,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为了给叶子治病,黄镇东除了生活费外每月按时把工资奖金寄给叶子,还四处为叶子寻医问药,甚至托人咨询联系上海、北京的专家为叶子治病。
这一切努力,都没能换来叶子绝望的等待,病魔无情夺去了一条鲜活的生命,也夺去了黄镇东对爱的渴望和美好未来的期待。
黄镇东在野外营房车里就像丢了魂魄似的,一屁股坐在地板上,茶饭不思,整整睡了三天三夜。
06
时光似箭催人老,日月如梭赶少年。
经过石油勘探尖兵近20年的艰苦奋斗,西部油田二次开发会战取得了优异成绩,发现了玛尔湖和吉祥两个储量10亿吨级大油气田,油田产量由几百万吨一跃上升到上千万吨,有力带动了新疆天山北坡经济带的发展,老油田重新焕发了生机和活力。
油田发现发展了,黄镇东的一头乌发经由岁月的雕琢,两鬓也渐渐花白起来。由于长时间风餐露宿,野外工作,给黄镇东带来了浑身伤病,慢性胃溃疡久治不愈,老寒腿时常在阴天下雨季节隐隐作痛,加上熬夜抽烟的习惯,使得黄镇东常常失眠健忘。
为了实现年轻时的梦想,为了给国家找到大油田,不受西方资本主义欺凌,这点伤痛是值得的。比起石油占线的“王铁人”,还有那些为了找油找气被洪水冲走、被野兽袭击和被暴风雪冻死的英烈们,自己这点贡献显得是多么渺小啊。
如今,走入不惑之年的黄镇东经组织调整,担任了机关办公室主任。黄镇东也由一个壮志凌云风流倜傥的青年成长为公司的一名中层干部。
7月的一天,天气阴沉下来,一场久等的小雨不期而遇,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新疆的雨水都下到南方了,树枝树叶儿都翘首盼着,乌鲁木齐下一场透雨也是人们的奢望。
黄镇东安排完一天的工作,端坐在办工桌前的电脑旁,呆呆发起楞来。
传达室老王打来电话,询问告知说,有一位从伊犁赶过来的姑娘要来访问,问见还是不见。
砰、砰、砰,一阵轻轻地敲门声。只见来访的姑娘高高的个头,年龄约摸30岁左右,脸庞红润,齐耳短发,刘海齐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黄镇东看到姑娘进来,连忙起身招呼。又感觉到这个姑娘很是眼熟,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面。
“黄叔叔,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伊犁叶子的老大女儿,梅子。”
“真的是你,叶子的大女儿,小梅子吗,都成长成大人了,与妈妈长得太像了!”。
怎么能够忘怀呢!叶子是让黄镇东首次感觉到触电的女人,自从叶子病逝后,无时无刻不在怀念,只是这种怀念深深埋藏在心中,只能用繁忙的工作压制内心的私心杂念罢了。
恍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把黄镇东拉回到20年前。
梅子安静站在办公桌旁,打开随身携带的一个用黄色丝绸包裹的精致礼盒。
“这是妈妈临走时让我带给你的东西,妈妈再三叮嘱,让我一定转交给你,做个纪念吧。”
这就是叶子的遗物了。一件是黄镇东难忘的红黄蓝相间的软底丝绸披肩裙子,虽然过去20多年了,今天看起来仍然十分鲜艳,还有一张是100万的银行储蓄卡。
“黄叔叔,我也不隐瞒你了。其实,那年妈妈没有病逝,只是不想拖累和耽误你的大好青春,让你断了念头,由我代替她给你写了最后一封信。后来,我渐渐长大,如今也是孩子的母亲了,才理解了你和妈妈的感情。这有一张银行卡,是妈妈自己自食其力经营奶牛场攒下的,她说是偿还在乌鲁木齐病重期间你垫付的医疗费,你一定要收下,她才能安心离开。”
关于妈妈“突然病逝罹难”,梅子道出了实情,讲述了叶子在家族和乡亲们的资助下,找到肾源,配型成功后,仍然坚强生活了20多年。
黄镇东了解到,叶子换肾手术成功后,感觉自己是个死过一次的人,要好好活着,做个有意义的人。从此叶子也不再自我封闭,性格上也重新开朗起来。利用10年时间,她自学了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课程,应聘了牧场乡村教师。后因为病情,无奈离开教师工作岗位,在乡政府和村里的帮助下,自办了养牛场和奶制品加工厂,日子一天天红火起来。
利用赚到的利润,叶子还开展了公益活动,义务开办了留守儿童保育学校,收养了十几个5到12岁的不同民族的孩子,还资助贫困农牧民家庭上学的孩子,教他们学习汉语,供他们衣食住行。
叶子决心要依靠自己的能力,来回报这个养育她的社会和组织,回报曾在她困难和走投无路时遇到的那些好心人所期望实现的愿望。
叶子顽强与病魔作斗争和义务资助贫困、留守儿童学生的故事,多次受到当地政府的表彰。
终于因为换肾带来的排异作用,叶子没有能够最终战胜病魔,于2010年6月15日离开了她深爱的伊犁河谷、还有养育她的这片草原,终年58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