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昨天真是气死我了!”
我坐在饭堂里的条形桌边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喝着稀饭,看着清汤寡水的稀饭气不打一处来,头顶的风扇也像八十岁的老头一样慢悠悠地转动着,感受不到一丝凉风。哎,一大早的喝稀饭都喝出了汗。
对面的二班副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他正用筷头掏着咸鸭蛋里的蛋黄,嘴巴还咀嚼着炊事班自制的酸黄馒头,蛋黄里的油溢了出来,从他的手指缝里向下流,滴到了餐桌上。
“你还在想着昨天的事,没必要啊!打就打了呗,反正我们皮实,不就是踹了一脚吗?我比你严重多了,踢一脚还挨了一拳。”
“我是受不了这个气,趁着我们两个势单力薄的时候趁虚而入,欺负我们两个,搞得我们没有老乡一样,要不我到留守七连叫几个老乡,把场子找回来?”我喝完剩下的稀饭,把咸鸭蛋丢二班副。
“感谢你的咸鸭蛋”。
“你得感谢我不吃咸鸭蛋,你才有机会吃。”
“好,感谢你,我的同志哥。”
“现在的饭越来越难吃了,炊事班这帮犊子们现在越来越懒了,部队执勤出去了,没人管他们,稀饭现在都不用大米熬了,直接用剩饭加水糊弄,你看这馒头,砸在狗头上都能把狗给砸死,再看炒冬瓜,有一点油星子吗?”
“老唐,你真虚伪,前天还当着炊事班班长的面说他们手艺有长进,今天就说他们糊弄了?要不是昨天的事,你现在会发牢骚。”
“别提昨天的事,耻辱!”
“耻辱个屁,偷鱼被发现了你还耻辱,被打就打了呗!”
“鱼也不是他们家的,是团里的,他们不也偷,就是因为鱼塘在他们连队后面,只准他们捉就不准我们捉?再说了,我不也是想搞几条鱼给大家加加餐吗?你看现在的伙食是啥,还能够吃的下去吗?”
“他们都是准备退伍的老兵了,这次到上海执勤没让他们去,他们也是一肚子的气呢,再过几个月就退伍走了,和他们较什么劲?”
二班副说完后,也喝完碗里剩下的稀饭,起身站了起来,左手拿起我给他的咸鸭蛋装进口袋里,右手把我们两个的碗拿去水池去洗了。
临走时还不忘说到:“老唐,我和你说,别再想着和他们闹了,真闹大了,我可是不怕,但你不想想你现在是关键期?”
六月七号到十号,是一年一度的军队院校招生考核,军事科目成绩是现场打分的,总分100分,我算了一下,得了91分,是个不错的成绩。排长和连长问我文化课成绩时,我不确定,只是和他们说按照往年的分数线,应该差不多。
这次去上海执勤没有让我去,就是让我留下来等分数线,若考上,九月一号就可以到南京的军校报道,如果考不上军校,再去前线报道。
“老唐,走了,上午还要去靶场剪草呢!”二班副洗完碗叫了我一声。
“不去了,昨天我们班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我说的是帮我们班剪草。”
“奥,好的,我去把班里没站哨的几个兵叫着,一起帮你早点搞完,这鬼天气,热的人就想躲在井里。”
上午八点左右,我和老乡二班副带着各自的兵来到靶场剪草。
自七月份部队去上海执勤后,营里留下我们三十来个人在家看营房兼打扫卫生,人少地广的,每天都没得休息。
留守的任务是清扫营区卫生、剪草、修剪花圃、站哨,人员三班倒,几乎是连轴转,搞得人没有喘息的机会,但列兵们乐的开心,因为他们不要跑400米障碍和五公里,说心里话,当列兵时我也怕这两个体能科目,那会儿,只要不训练就就开心,所以也体谅他的想法。
“老唐,作为班长,被那帮老兵踹了一脚,我知道面子上是过不去,我们若再打回去,把事情闹大了,到时团里处理下来,搞不好背个处分就糟糕了,我倒是没什么,到是你,假如考上了军校了,那不影响你一辈子。”
“老李,我知道你为我好,但这口气就是不顺。”
“没有什么顺不顺的,我们一个火车皮子拉过来的老乡中,就你文化课成绩好,你平时的努力我是看得到的,我感觉今年你上军校应该没有问题,还是尽量少惹事,这几个月老实点,先夹着尾巴吧!如果考上军校不比什么都强。”我知道二班副说的话在理,内心也就不打算再追究这事情了。
八月份的阳光依然毒辣,洒在九点钟的靶场上,把茂盛的野草也吓的软了脚,底下了头,它照在我们十来个人的脊背上,把汗水不停地从我们体内向外必,一遍遍地浸湿着我们的迷彩服,脸上的汗珠如豆般向下滴。
我们一字排开蹲下,挥舞着剪刀向前,昨天剪草时手上磨出的水泡现在变成了血泡了,但我一点也不埋怨。
有这样的好战友,好老乡,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大不了血泡磨破让老乡买个鸡腿给我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