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童话:倾诚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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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蕉下客陈却

一.

“彼得潘告诉温蒂,只要一直想着快乐的事情,她就也能学会飞行。温蒂尽力去想快乐的事情,她睁开眼惊奇地发现自己已经在天花板上了。“太棒了,这样你就可以去永无岛了。”彼特潘说道。

“永无岛?那是哪里?”

“我家。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那儿的,来吧!”彼特潘拉起温蒂向窗外飞去。

......”

投影墙上还在放着电影,青施蜷在毯子里,不知不觉早就在沙发上睡着了。商陆将吉他放下,走过来关掉放映机,小心地将手臂伸到青施头下,想要将她抱回卧室。“嗯?”青施被吵醒了,皱着眉头看清楚来人后,伸手环住商陆的脖颈,贴近他怀里,又迷蒙着睡了过去。商陆笑笑,将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才由调暗了台灯,转身去洗漱。

清晨六点半,闹钟滴滴答响起,半梦半醒间,青施离魂乍合,意倦情迷,思绪摇曳。商陆侧过身来,手臂环住她,无意识地抚着她的背,青施惺忪着睡眼,看着商陆清晰成唯一,嘴角翘起,更贴进他怀中,迷蒙中青施好像有了分身,从一个变成了三个。一个还在他怀中,头在他胸前胡乱蹭去,任商陆揉乱她头发,乖乖倒在一旁,突然向他耳朵吹一口气,痒得他直向后躲,偏又凑上来与他咬耳朵;一个则轻手轻脚起身,随意绾了头发,系上洁白围裙,煮鸡蛋热牛奶,笨手笨脚为他做早餐;还有一个,嘻嘻,偷偷关掉他八点一刻闹钟,用口红眼影为他妆扮,然后偷偷溜出门,等他匆忙醒来后出糗。

青施终于起身收拾好,出门去前面胡同早点摊。“哟,来啦!”卖早点的王大伯见她来,熟络地招呼一声,便打好两份豆腐脑,一边加调料一边招呼,“一份儿咸,一份儿酸辣,闺女拿好啦!”

青施笑着接过来,递过钱,向胡同里走去。

京城居,大不易。北京西城区赵登禹路西四北五条78号,那是青施和商陆的家,红漆的大门外,两边各立着一对抱鼓石墩。遇到好天气的下午,商陆有时就抱着吉他坐在石墩上唱歌,青施就依偎在他身边,两颗年轻鲜活的心交织在一起,纵是清贫,也做有情饮水暖,只羡鸳鸯不羡仙。

那时候,商陆是从四川来北京追逐音乐梦想的民谣歌手,遇上了当时刚刚大学毕业,犹豫着放弃找好的工作,去做自由撰稿人的青施。一样的年轻,一样的热情,一样的除了梦想一无所有。

青施记得第一次见他,是在西城区的一家小酒吧里,灯光黯淡,人群寂静,商陆抱着那把吉他坐在舞台的黑暗中,声音低沉喑哑,像是来自遥远世界的呢喃。

“摘掉了鼻头上的苹果

摘掉了睫毛下的粉末

摘掉头上彩虹的颜色

摘掉脸上虚伪的言说

看我的独活

看马戏烧灼

看我的浅薄

看面具残破......”(寒洛&鼓润《小丑》)

灯光缓缓亮起,他从黑暗中走出,气质神秘而忧郁,磁性的声音清清冷冷,在酒吧渐渐活跃热闹起来的氛围中,渐渐显得格格不入,他就像他歌里的小丑,悲悯地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末世的狂欢。青施的耳朵,眼睛,不,还有心脏,就这样被他的魔力所征服。

“......看我的失德

看不安下落

看我的疫殁

看假象因果

摘掉身上陌生的躯壳

摘掉世人眼中的欢乐

摘掉永不停止的焦渴

摘掉寻觅一生的沉默......”

她望着台上,周遭的一切喧嚣好像渐渐远离了她,亢奋的人们簇拥着相聚而抛弃了她,只留给她一方舞台,一把吉他,一个他。世上也许真的有心电感应吧,他偏过头,眼神望着她,真诚而专注。

一曲结束,商陆放下吉他,跳下舞台,穿过舞台前攒动的人潮,突然就来到了青施面前。

二.

青施在模糊潮湿的小路上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面前出现了两团影子,一团是绿色的,一团是红色的,青施知道,红色的那个,一定是她的恋人。他在六月的微风里来到她身边,替她拂去清晨露汽,又将阳光分她一半,为她遮风尘雨雪,从此,他们便生长在一起。

九月,清晨,刚刚下过雨。

天还是阴阴的,驶过的606路公交车,带起了一阵湿淋淋的风,青施裹紧单薄的围巾,尖锐的叱责还在耳膜震颤着。“你脑子是不是瓦特了啊,好好的工作不做了嘛,去写什么文章?我告诉你了啦,年轻人,你现在这样,以后有你哭的时候!”上海籍的宋老师,一向很看重青施,蓦然得知青施辞去了她介绍的工作,情绪难免有些激动。

才九月份,怎么天就这样冷起来?青施想着,呵了呵手,又一辆公交车到站停了下来,青施没留意,还想着刚刚的事,一双手突然伸过来,将她的包在掌中,青施侧过头去看,商陆正望着她笑。“走,我们回家。”

公交车上的空调给的很足,暖暖的,好像可以驱散心底的凉意。青施靠在商陆的肩膀上,忍不住犯起困来。商陆将她垂下的头发捞起,拍了拍她的头,“到了我叫你。”青施睡了过去,这一觉,好像睡得特别沉,直到商陆喊了她好多遍,她才醒过来。“青施,咱们到了。”

洗了个热水澡,青施的感冒好像好了一点,她从浴室出来,头发湿漉漉的,像是一只章鱼挂在头上,商陆正在做饭,青施张手便抱住商陆,头发往他背上乱蹭,商陆抓着她的手转过身来,按着她的额头,不让她靠近弄湿自己的T恤,青施皱起眉头佯装生气,:“小哥哥,你解不解风情啊?”

商陆伸手扯过毛巾来包住她的头,突然凑近在她唇上啄了一口,笑的阳光灿烂:“那你解不解衣裳啊?”青施推开商陆,跑到餐桌旁,语气夸张地岔开话题。“哇!快让我看看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商陆笑笑,将做好的菜端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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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陆和青施的家,在一个小四合院里,院子里有一棵不知长了多少年的老槐树,房东大伯养了一对鹩哥,平时就挂在树上,树旁是一个青色的旧缸,里面游着几条小鱼。天气晴朗时,大伯爱摆一个竹摇椅在树下,躺在上面晒太阳打盹。

商陆也喜欢竹木制品,在潘家园收罗来几把旧椅子,几个旧箱子,摆在家里,还不知从哪找来一幅佛像的装饰画,挂在沙发一旁。青施打趣他,“看不出来,你还是个佛教徒啊?”商陆笑笑,一边摆好画框,一边答:“幺妹,这你就不晓得了撒,我妈信佛,我爷爷小时候出过家,所以我信还是要信一点的。”青施问:“原来你家里还这么有故事啊?”商陆笑:“等改天好好给你摆摆龙门阵。”青施放下花盆过来,商陆手里的活计没停,她将手里的抹布往商陆眼前一晃,笑眯眯地说:“你家这么信佛,你就没当过什么俗家弟子之类的?”商陆将她的手按下,一边接着摆画一边说:“没得,没得。”青施靠在那里,想了想,突然凑到商陆面前一本正经地问:“”我说,我不是找了个法海吧?”商陆将她拨到一边去,见她还盯着自己,忍不住笑说:“怎么?还怕我收了你?呵呵,你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夜晚很快就到来了,商陆安好了放映机,揽着青施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电影,看的是《蝙蝠侠:黑暗骑士》,商陆说这是他最喜欢的一部电影,他第一次听到《小丑》,就想起了这部电影,小丑穿着护士服哼着歌蹦蹦跳跳地从医院里出来,然后一边走一边按下了起爆器,在他身后,医院,住宅,写字楼一幢幢大楼“砰”一下,化成了一片焦黄的蘑菇云......商陆说他小时候最喜欢蝙蝠侠,喜欢他有翅膀能飞,但其他人都喜欢超人......商陆说高中的时候,他就喜欢写歌唱歌,但是他爸妈不同意他走音乐的路,一定要他考个理工大学,直到他毕业了出来,才勉强同意他来北京试一试......商陆说,他们大学组了个乐队,叫触不可及,他那时是吉他手......商陆给青施讲了好多,所有青施未能参与的曾经,商陆好像都想要告诉她。

商陆说:“青施,没人确切地知道下一秒钟,世界会是什么样子,也没人能够告诉你,什么一定是对的,我们只需要做自己确定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滴”电影放映结束了,投影墙上的光骤然消失,房间里一下子陷入黑暗,青施的下巴支在商陆的胸膛上,商陆只看得见两个亮晶晶的黑瞳子在望着自己。

一边的床头灯开着,形成一片小小的黄色光晕,在黑暗里显得格外温暖,光影明灭的左右,赤裸氤氲中朦胧,商陆遮住她的眼,世界在寂静中黯淡,耳畔有蜻蜓在点水,时间像装进了沙漏,伴着心跳点点滴滴地漏下,商陆打开她的手,说:“青施,放轻松,在我的怀里,永远不让你溺水。”

夜褪云开,星辰却还未散去,半梦半醒间,青施枕在他胸上,头上是他均匀的鼻息,耳廓贴着他的胸膛,离得那样近,却辨不分明心脏跳动的节律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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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仿佛是一片灰蒙夜色中,迷雾森林,百鬼夜行,在青施在彷徨无措时,是商陆穿越人海,背对着山河一步步向她走来,迷瘴在他身后合成一团夜色,于是他靠近她的每一步,都如同梵音一般,一下下叩响在她的心上。

酒吧里,商陆说:“我叫商陆,能认识你吗?”

舞台上,乐声大作,商陆捂着一边耳朵凑近她:“青丝?情诗?你叫情诗?”

商陆在她家楼下,笑着向她摆手,说:“没事,你慢慢想,再见!”然后转身离开。

商陆把个人签名改成《圣经》里的一句话:耶路撒冷的众女子啊,别惊动我爱的人,等她自己情愿。

呵呵,可他最终还是食言了,在他25岁的生日会上,他坐在舞台上,弹着吉他唱过几首歌,突然就拿出了一束花来,唤青施过来,然后扯掉麦克风,对她说:

“我愿为你冒一生的险,为你追风逐浪,为你再次疯狂,我愿给你最炙热的心跳,最赤诚的深情,我愿意给你我所有的温柔馥郁,永不对你恶言相向,永不对你暗自考量。青施,要我好不好?”

三.

北京的冬天,来的格外的早,一早起来就看见四合院里落满了早雪,一片白茫茫中,只有青缸上还隐约残留着苔色,大门的垂莲柱下坠着的红灯笼也隐隐泛着白。

商陆和青施早早便起床,准备采买今天一大堆的火锅材料。“牛肉,火腿,蹄筋,鸭血,白菜,土豆,茭白,金针菇,粉丝,笋干,还有什么来着?”青施把笔支着脑袋想。

“再买些木耳,魔芋,冬瓜,四季豆,豆腐,平菇。”商陆从身后拥着青施,握着她的手在笔记本上记下。

“诶呀,你跟我一起去吧,省得我忘记了什么。”青施说。

商陆捏了下青施的脸,笑说:“你紧张什么啊,他们你都见过的啊,就是我乐队的几个兄弟。”

“他们第一次来,你就陪我一起去买嘛。”青施开始撒娇。

“好,好,好,一起去。”商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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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中,堆在院子东南角的积雪都开始融化,四合院里热气腾腾,七八个人坐在院子里围着桌子吃着火锅,键盘手大鑫说:“陆子(六音),我说这大冷天的,怎么不把火锅搬进去吃?”

“怎么,这大中午的你不是都吃出汗了吗,难道还嫌冷?”商陆一边接话一边将一片牛肉夹进青施碗里。

“呵呵,我说大鑫,这你还看不出来吗,陆子肯定是怕在屋里吃,熏着东西,青施不好收拾呗!”阿松玩笑说。

“陆子,敢情儿是这儿么回事儿啊?哎呦呦,看不出来,你挺大个爷们儿,原来还怕老婆!”大鑫接茬道。

“去去去,陆子这是会疼人,等你结了婚,就懂了!”鼓手阿中一边说一边给女朋友夹菜。

“诶诶,不带这么秀恩爱的,这里头,除了你和陆子,哥几个可还都光棍一条呢!”阿松笑着打断他。

“行了啊,吃菜吃菜!”商陆招呼道。大鑫不依不饶:“陆子,你当着大家面说,你是不是怕老婆?”青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商陆放下筷子,揽着青施一本正经地说:“诶,四川人虽然嘴巴有点犟,但是耳朵还是耙的。”“耙耳朵”惹得大家一通起哄,青施的心里暖洋洋的,望着商陆,柔情都化作了冬日的阳光。

她想起不知是谁说过这样一段话:

这个世界上有六十几亿人口,但某个瞬间,只这一个人,就能敌过千军万马,四海潮生。

四.

二月份的北海公园,树枯草衰,滴水成冰的时候,来玩的大部分都是小孩子,商陆和青施转了转,感叹苍茫茫大地辽阔之余,也甚觉萧瑟。青施回头正看见不远处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地方围着许多小孩子,突然起了玩心,摇着商陆的手臂撒娇,要他去买糖葫芦,商陆先是拒绝,架不住青施软磨硬泡,还是走过去,站在一群小孩子中给她买回了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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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施,你有时候怎么跟小孩子一样啊?”商陆拍拍她的头说。

青施一边咬着糖葫芦,一边答应着:“怎么,不喜欢吗?不喜欢糖葫芦就不给你吃了。”

商陆笑笑,将青施的围巾系好。“喜欢啊,就是觉得你太可爱了。”青施听到,转过来甜甜地笑着凑过来亲了商陆一口,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跑开了。两个人笑着闹着,声音在广阔的湖面上传了很远。

转眼就到了中午,商陆乐队今天要排练新歌,他们就要回去了。走着走着,商陆忽然停下脚步,青施回过头看着他,“怎么了?”

商陆说:“青施,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不许生气。”

青施很是疑惑地站在那里,问:“什么?”

商陆走过来,将青施抱到身后的栏杆上,让她扶着自己坐好,额头抵着青施的额头,叹了口气才说:“我可能要离开一阵子,不过你放心,不会很久的,40多天就回来。”青施抬起头,手不自觉地抓着商陆的袖子问:“去哪里?”

“去广州,有个唱片公司找到我,让我去广州谈合作。”商陆说。

“真的吗?”青施看着商陆的眼睛问。商陆点了点头。青施露出灿烂的笑容,抱紧商陆。“哈哈,这是好事啊,你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

商陆紧紧抱着青施,“那你怎么办?我要走那么久,都见不到了。”青施“嗤嗤”地笑着,一会才说:“那你走一天,就要给我写一封情书,这样等到你回来的时候,我就能收到一箱子的情书了。”

商陆听见笑的开心,用下巴蹭蹭青施的耳朵,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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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商陆不在的日子里,屋檐上的雪化了,北海公园的湖面解冻了,只有四十多天,青施还是觉得好长好长,好像和他已经错过了一个世纪。就在冬天快要挥手告别北京城的时候,商陆终于回来了,接到他的电话时,青施正在写她的第一部小说《梦幻岛》草稿,听到商陆说,就快到了,青施忙扔下电话,披上衣服跑出去接他。跑过了好几个路口,青施终于在一棵秃了的梧桐树下见到了他。

不过一个多月不见,他好像更高了,也瘦了,头发理得更短了,隐约看得见青青的头皮,添了些许陌生的感觉,青施跑到他面前,不由得忸怩了一下。北京的三月中仍是春寒料峭,商陆放下吉他和行李突然打了个了喷嚏,吓了两人都是一愣,商陆笑笑然后张开双手,青施反应过来后,也张开手猛地钻入商陆怀里,“欢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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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在沙发上的毯子里,青施看着商陆将行李箱中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忍不住咬着唇问:“有没有给我的东西啊?”

商陆回头说:“呀,忘记了,下次吧,下次去广州,给你带烧鹅,鸡仔饼和姜撞奶。”青施皱起一张脸来十分不满地瞪着商陆,商陆捏捏她的脸,突然又从身后拿出一盒点心,说:“喏,给你带的姜撞奶。”

青施接过来,还是皱着一张脸,看着商陆。看着商陆一头雾水,疑惑莫名的样子,青施极其失望地抱过电脑到一边去继续写小说。商陆找借口喊了青施几次,都没理他。

一会儿,商陆拿出吉他来,调了调音,走过来拉下窗帘,打开放映机,站在投影前,撩拨琴弦,唱了青施没听过的一首歌:

青施~

除了爱你我没有别的愿望~

一场风暴占满了河谷~

一条鱼占满了河~

我把你造得像我的孤独一样大~

整个世界好让我们躲藏~

日日夜夜好让我们互相了解~

为了在你的眼睛里不再看到别的~

只看到我对你的想象~

只看到你形象中的世界~

还有你眼帘控制的日日夜夜~(艾尔雅《除了爱你我没有别的愿望》)

五.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转眼就是三个春夏过去了。

商陆的头发留长了,青施的脸上褪去了可爱的婴儿肥,大鑫退出乐队结婚了,阿中已经当了爸爸还在勉强坚持着,青施的小说一直还没写完。时间打磨下的两个人都变了些模样,只有爱情还保持着青春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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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陆接到了唱片公司的邀请,打算为他出唱片,不过要先送他出国深造三年。商陆最近正因为这件事而烦心着,拉着青施来到北海公园散心。

真冷啊,青施想着呵了呵手,商陆看见了,停下来抓过青施的手,握在手里,递到自己嘴边呵气。“怎么一眼看不见你就穿的这样少。”商陆一边责备着,一边将羽绒服的拉链拉下,把青施往他怀里带。

有没有人说过,37℃是这世上最温暖的温度。青施靠商陆胡乱想着。“商陆,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怎么办啊?”青施问。

商陆抱着青施,裹紧了外套,没说话。也许是两个人都知道三年的长度,再也不是一封情书能够达到的距离。商陆不敢再轻易承诺她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有淘气的小孩子在大门口放划炮,噼里啪啦一通,突然哑了几个,小孩子要上前去看,被门里冲出的大人拦腰扯回了门里,远处咿咿呀呀地传来几不成调的二胡和京戏唱腔,天就在这时候暗了下来。

青施突然很受感动,转过头来对商陆说:“我们结婚吧,忘记明天和所有,我想给你一个家。”

商陆就在那里,看着青施,看着她眼底的认真,久久说不出话来。

当天晚上,商陆和青施都喝了很多酒。一边的放映机里放着两个人之前录的视频,商陆哭的很伤心,青施伏在桌子上,不敢看屏幕。

青施说:“商陆,我刚刚25岁,我其实一点也不恨嫁,我只是太舍不得你。”

青施说:“你还记得你第一次离开我那时吗?其实我心里特别不愿意你走。”

青施说:“商陆,你尽管往前跑,不要迟疑,不要犹豫,你身体里有我的一丝魂。”

青施说:“商陆,我不明白,为什么人们除了死别还要有生离?”

商陆说:“青施,你等我,我一定会娶你的。”

商陆说:“对不起,我总是要你等,这次不会了,下次不会了,你忘了我吧。”

商陆说:“青施,我是你的,我只属于你,今生都不能有别人了。”

商陆说:“青施,我们分手吧。你跟着我已经蹉跎了三年,我不能再要你三年。”

......

商陆最终还是走了,带着吉他和行李,却唯独留了青施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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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日子变得萧条而空泛,青施一面吃着叫来的外卖一面打开放映机,里面还残留着上次看的画面,是商陆上个情人节拍的。过去的时光甜蜜得好像是别人的故事,由不得当事人看着暗自垂泪。片子放到了后来,突然多出了一段,商陆在哪里的广场,举着写有青施名字的牌子,画面一转,商陆又在哪里的酒吧,胸前贴了一张心形贴纸,上面写字青施的名字......

“商陆”青施呢喃着,“为什么你要放弃我?我不要这些,不要浪漫,只想要你在我身边。”

青施想起商陆在纽约有打过电话来,青施问起片子的事情,商陆沉默了许久才说:“青施,我从茫茫人海里一眼认出了你,真的很不容易,我想把你藏好,把你尽量放得妥帖,但是......现在,我无能为力,不得不由你消失在人海了。”

“青施,看这儿!”

“啊!又在拍我!”

“哇,礼物诶,是什么?”

“嗤嗤,打开看看!”

......

屏幕黑掉了,房间里又变得漆黑一片,一切都没变,这里仍然残留着只属于商陆的气息,一切却又悄然变了,变得青施只剩下回忆。

“商陆,你怎么能就这样放弃我?你还没看过我举世的勇敢,没看过我孤注一掷的爱情,没听过我为你学的的家乡民歌:

太阳出来辣焦焦,晒得情郎背发烧。

小妹看见心不忍,树林下面把手招。

藤子缠树树缠腾,钥匙缠锁锁缠门。

豇豆缠的苞谷杆,小妹缠的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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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来了,第一场春雨落下,积压了一个冬天的阴霾终于开始散去。青施的小说也终于完稿,她站起身,打开窗,院子里的老槐树也发了新芽,空气中有种湿湿甜甜的味道。

原来不是天阴,只是我在云里。在梦幻岛的结尾,青施这样写道:

“我爱上了彼特潘,他引我到永无岛去,教会我飞翔,教会我追求理想,给我快乐,给我浪漫,给我爱,给我希望,却唯独不能给我永远。

我依然在每个春芽初发,春雨初生的时候想起他,他却再没有在我睁开眼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我仍然想闭上眼睛再等待一次,也许下一次,他就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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