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回顾：程家遇到麻烦，因为庄子栗不肯回家而不开心的程兮辞四处奔走，庄子栗不远千里奔赶回去，被他不冷不热的态度折磨得开始怀疑人生……【上一章~】

文/安生

面试的前一天，庄子栗在高翻院门口右前方的咖啡厅坐了整整一天，什么也不做，只数一数从那扇大门里出来的人有多少，看着他们当中的一部分走进这里，再听他们聊一些工作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和有趣的事，听得她几乎着了迷。

那些意气风发的译员在她附近挑个位子坐下，也许是出于职业习惯的缘故，他们有时会用外语而非母语交流，她会很仔细地去分辨那是哪个语种，不出意外，英语最多，她等了一天都没听到自己可以熟练掌握的语言在耳边响起。

她向往这种压力巨大但依旧让人想要跃跃一试的工作。

待到傍晚，宋小阳打来一个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到，她想起自己和他们几个约好要一起烧烤，拿了包依依不舍地往外走，站在马路边拦车，她看到一辆车从那扇大门里开出来，深呼吸了几次，带着最后看一眼的心情依依不舍地上了车，心底已经开始幻想着自己从那里面走出来的画面。

孙志壹何平在他们租的房子的楼顶摆了烧烤用的火炉，还邀请了姚姝，言之阑考完试也飞奔过来，在楼顶上大呼小叫个没完没了。庄子栗销声匿迹整整一天，一出现就被他们几个狠狠批斗了一顿，心虚地跑到宋小阳身边问他需不需要帮忙，左看右看，发现没自己能插得上手的地方，只好坐到一边抱着膝盖等吃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刚被人打击完退回了婴儿时期，乖巧里带着淡淡的忧伤。

她满脑子都是留还是走这个问题，言之阑一直跟在宋小阳身边和他一起烤肉，看到她一个人坐在一边脸上满是惆怅，拿了两根油滋滋金灿灿的鸡翅过来塞到她手上让她快吃，笑嘻嘻地说：“这是我烤的这是小宋叔叔烤的，舅妈你快尝尝谁烤的比较好吃，他竟然敢自封大厨，真是不要脸。”

“嗯，都挺不错的。”她把两根的翅尖都咬下来，品了一天咖啡的味蕾总算得到补偿，

“回答得真是敷衍，算了算了，小宋叔叔你听见没我烤的比较好吃。”言之阑一边叫着算了算了，一边回过头对宋小阳瞎掰扯，笑容里透着狡诈。

楼顶的地盘不算宽敞，但容纳下他们这几个人刚好够，先前一直站在角落里打电话的姚姝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把桌上的啤酒拿到面前全部打开，看了她手里的两根鸡翅一眼笑说真幸福，扭头问宋小阳什么时候能烤好送上桌，熟稔的语气让言之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为了你的大餐我特意不吃晚饭就过来的，好饿，小阳你快点儿。”

“稍等，马上就好。”

孙志壹抱着新买的几张塑料凳子上来，一出现就抱怨小区便利店的东西真贵，几张塑料凳子就花了不少钱。何平抱着披萨外卖跟在后面，放到桌子中间先把盒子打开，两种口味，先拿了一块过去喂自己女朋友，完了再问一句味道好不好，把旁边几个人腻得不行。

之前一直被控诉秀恩爱的庄子栗总算抓到一个把柄，大脑瞬间活跃过来嘲笑他们俩说：“真是够了你们俩，连我家小胖子的媳妇儿都没生出来腻歪个什么劲儿。”

“哎哟~你个要回去当少奶奶的人确定要和我们订娃娃亲吗？这可是异地恋啊，你舍得让你们家那个小帅哥受相思之苦？”孙志壹阴阳怪气地说，张大嘴巴又咬了一口示意何平先拿开，跑到楼顶一角的水龙头那边洗了个手，冷不丁回过头吼了何平一句：“你没洗手就敢拿来喂我！”

在场的几个人都忍不住笑出声，庄子栗感慨说真是现世报啊现世报，何平赶紧举手认错笑嘻嘻地说再也不会了，被孙志壹狠狠甩了一个白眼，勒令他把剩下的那几口吃完不许浪费，不然把脸按到火炉上烤，凶残得不行。

宋小阳和言之阑烤了两大盘肉过来放在披萨旁边，六个人围着一张小桌子坐下，姚姝把开好的啤酒传给桌边人，说自己不会烤只能帮忙开开酒，把剩下没开的放到地上节省空间。

庄子栗伸手要拿酒，察觉到孙志壹十分不友善的目光，顿了一下，被她吼了一句：“臭板栗你个吃白食的，害不害臊害不害臊你说！”

言之阑瞥了她手里的啤酒一眼，也补了一刀说：“舅妈，舅舅嘱咐我在外面不要让你喝酒，他说你一喝多就发酒疯。”

她顿觉面子上有点儿过不去，慌忙咳了两声说：“你们俩要不要这样，不想让我好过了是不是，真把我逼急了剩下这些肉你们就自己解决吃不完浪费别怪我；还有你，之阑你再敢给我提你舅舅就把你扔下楼喂小野猫，我什么时候发过酒疯，明明是他一喝醉就变禽兽好不好。”

“舅舅不是戒酒好几年了吗？”言之阑问，脸上的表情跟看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一样，眼里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他没喝酒不也一样是禽兽吗跟喝挂有什么两样。”庄子栗有些心虚地嘀咕说，脸上一囧，故作恼怒破功。

姚姝当即笑出声，那个意味深长的表情让庄子栗又懵了几个点：“幸福人妻果然是名不虚传，上哪儿都被人惦记着的感觉真好。”

“你才幸福吧，堂堂姚家大小姐随便抖抖手指头就能让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望尘莫及，喜欢你的人能把A市绕上好几圈。”庄子栗呵笑说，脸上依然一副尴尬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言之阑听了自己舅妈的话只觉得心里很爽，拿起一串烤肉丸咬了一口，高兴得笑出声，把肉丸伸到宋小阳面前含糊不清地说：“小宋叔叔你尝一尝这个，味道很不错哟。”

宋小阳有些狐疑地看了言之阑一眼，挥手挡住刚要拒绝，看到庄子栗低下头去翻手机，只是迟疑了一下言之阑就把肉丸送到了他嘴边，只好张口咬掉一粒，剩下的让言之阑拿回去自己吃，庄子栗把响得正欢的手机掏出来，赶忙起身去到一边站着，发出一声低沉的“喂”。

言之阑嘿嘿一笑，说：“肯定是我舅舅打的电话。”

几个人挤眉弄眼了一阵，只有宋小阳一本正经地跑回炉子边把火弄旺准备继续烤；言之阑也赶紧跟上去，很贴心地拿了纸巾给他擦掉嘴角的油渍，把另外那几个人扔在一边，大呼小叫地问他们想吃什么，回头看到庄子栗已经挂了电话往回走，笑嘻嘻地问她怎么挂那么快，被庄子栗没好气地瞪了一眼。

她去到言之阑身边，问她是不是又跟程兮辞说了什么，刚程兮辞那个电话分明就是打过来查行踪的，她作为一个被人劈过腿的女人都没干过这样的事儿，被程兮辞这么一质问，好像出轨的人就成了她一样，要说不是言之阑在背后捣鬼她才不信。

言之阑冤枉得不行，一脸委屈地说：“我真没跟舅舅说什么，只是说我们在烧烤然后就没了，舅妈你又跟我舅舅吵架了吧，每次都怪我头上。”

“有过犯罪前科的人都是我的怀疑对象，谁让你经常跟你舅舅通风报信的。”庄子栗哼了一声，有些哀怨地扫了言之阑一眼，转身走回到桌边把自己的包拿起来，几个人问她要去哪儿，她幽幽叹了口气，说：“我这个幸福人妻要去接一下我们家大律师，有意见就吞肚子里吧。”

孙志壹欢呼着让她快去把程兮辞接过来，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才消停下来，靠在何平肩上怡然自得地吃肉喝酒。他们几个举着啤酒朝她挥舞，最后定格的那个画面瞬间把A市这个城市的魅力提升了好几个点，这让庄子栗感到心里又一阵一阵抽抽的难受。

留在A市，可以有一份自己喜欢又能全心全意投入的工作，可以有几个不论什么时候都不离不弃的好朋友，可以有自己熟悉的一切相伴又不会丢失好奇心，未来的一切都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她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想要的生活，变成自己想要成为的人，一切的一切都可以美好得不像样，至少在她的预想中是这样。

回去S市，她有一个不靠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轨的孩子他爸，有一个需要接纳她这个外来人的准婆家，未来不可预料，前途难以预测，找不到人生的方向，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什么，除了一个确定是自己亲生的宝宝，她只能把所有赌注都压在程兮辞身上，不管未来是否能如己料，她的机会成本都已经大把大把地输在了这场豪赌中。

总有人说当你面临一个两难抉择的时候，无论选了哪个到最后都一定会后悔。可是庄子栗不信，她想找到一个平衡点，无论最后选择哪条路她都不会后悔，并且可以心无旁骛地投入到自己美好的未来中，她的野心，可不仅仅只是斩断程兮辞所有的烂桃花让他一辈子只有她一个女人这么简单，尽管她也知道这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

站在楼下等程兮辞时她脑子里的小人已经变成八个，分成两组打起了一场真正的辩论，正方支持A市，反方支持S市，没有评委没有主持，只有她一个人站在昏黄的路灯下进行着她惯有的头脑风暴，两队小人在她给自己创造出来的江湖里打得难分难舍，每一个都使尽浑身解数想把对方见血封喉。

程兮辞是打车过来的，之前买的那辆已经卖掉，在它贬值得越来越厉害之前，当他的身影开始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她没动，仍旧站在原地想自己的。等到他走到她跟前，才给脑子里的辩论赛按下暂停键，微微眯起眼睛认真地打量他的眉眼五官，甚至连他头上的每一根头发都想认真看过一遍。

事后才发觉，其实她真正纠结的并不是留在哪个城市，而是回到S市后她要怎么做才能不让未来的自己后悔。

“之阑说你们在上面烤肉，希望我没来晚。”

“没有，刚开始，我们上去吧。”

她牵着他就要上楼，他把她拉回来，眼睛里闪着一种奇特的光芒，闪闪发光的样子让人莫名地想要沉沦：“去别的地方，我们很久没有单独吃饭，今晚我想你只有我。”

这种对白出现的时间太过诡异，被程兮辞坑得多了，每次看到他这种讨人喜欢的表情就忍不住去想这背后是不是又藏着什么阴谋。不过程兮辞说他爸的事已经解决清楚现在安全了不会再出现什么意外，这让他很高兴，想赶快把他的小媳妇儿带回家和他们一起庆祝，表情真诚得让她觉得自己是那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坏蛋。

被人举报受贿这种事对一个位高权重的人来说是一个极难平安跨过的坎，纪检委的人在经过一连好些天的秘密调查后没发现程家有任何不当财产，在被媒体曝光把这件事扩大之前把他爸放了出来，在他爸还差几个月就卸任退休的时候。

但是庄子栗对他们家的大别墅和程兮辞之前在F市买的房子很感兴趣，官再大也是公务员，怎么会有那么多钱生活过得这么富足，那一片富人区住的都是S市的大老板或者大明星，身家上亿的人比比皆是，庄子栗老被他们调侃嫁入豪门就是这么来的。

他们去了西餐厅，趁着菜还没上没有服务员在一边打扰，他把庄子栗抱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吻到她耳背后轻声呵着气说：“一直忘了跟你说，爸在步入仕途之前是个商人，后来厌倦了商场的生活才走上现在这条路，他很有生意头脑，在那片别墅区被开发之前把所有身家都拿出来买了一块不小的地，卖出后的利润就包括现在这套别墅，只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所以，我们家最能干的其实是爸。”

庄子栗若有所思地回了句“原来如此”，感觉到他的手有点儿不老实，赶紧把他推开坐回到对面，清了清嗓子，有些拘谨地说：“你律所那边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忙吗怎么会有空过来。”

“我想你了。”

“不许煽情。”

有服务员拿了瓶红酒过来替他们倒上，他一直等到那人走远了才往桌子中间凑了凑，满眼真挚地看着她，轻声说：“从小到大爸一直很希望我能像他一样要么有钱要么有权当个大人物，可是我不喜欢那种整天处在风口浪尖上的生活，高考完填志愿全部偷偷填了外地的学校想离他们远一点，差点儿让爸打死；刚毕业那会儿我在一家很没有人性的律所实习，每天忙得只能睡三两个小时，爸也一直很不高兴，觉得我就是个弱者不敢去争取更好的生活。后来工作稳定下来爸终于不再逼我，妈又开始催着我结婚，一拖拖了这么多年，没少被他们两个点名批评，你是第一个认为我很厉害的人。这几天你跑回学校领你的毕业证，爸一回家就和妈一起骂我怎么还没把你名字写上我们家户口本儿，搞得我满脑子都是你，所以就丢下工作跑过来了，我想你是真的。”

“老大……。”第一次，她觉得一个胸无大志的男人原来也挺可爱的。

“傻媳妇儿，我们结婚好不好？以前只要等两年等你大学毕业，这一次我又等了三年等你研究生毕业，整整五年，还不够吗？”

她忽然心里一紧，整个人直接慌了起来，双手颤抖着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等上完菜就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关上门才发现自己没带手机，紧张得差点儿没法呼吸，在里面坐了很久都不敢出去。

大约半个小时左右有服务员走进来逐一敲门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她猛地从混沌中惊醒，惊慌失措地站起来跑了出去，什么也没说，服务员一头雾水地看着她，只听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渐渐远去，这才检查了下剩余几间，确定刚才出去的就是自己要找的人这才马上离开。

那顿精致的晚餐她只大概尝了点儿味道就没再继续吃下去，但又不想浪费食物就把自己那一份都喂到了程兮辞嘴里，每次遇上他的目光她都觉得自己是在上演一出现实版的罪恶之城，所以总是低着头。

也就是那一次，她彻底接受了自己已经耽误了他这个事实，再这么不明不白下去，潜藏在她心底从不示人的内疚只会加倍增多，她受不了那种亏欠一个人的感觉。

于是她最终还是没去参加面试，倒不是因为选择，而是她睡过头错过了面试时间，醒来时已经十一点多，之前一直联系她的负责人给她打了五个电话，最后发来一条短信，告诉她不用再赶过去。

面试的前一晚她和程兮辞草拟了一份婚前协议，和彼此的财产没有关系，毕竟她一穷二白不需要担心谁想抢她的钱程兮辞也有钱得多不会贪她那点儿少得可怜的存款。婚前协议上只有两条内容，写完第一条程兮辞抓着她狠狠做了一次，到第二条，她已经虚脱到浑身没有一点力气，靠在他怀里哭哭啼啼地控诉他怎么可以那么狠心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程兮辞一边偷笑一边吻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添了一条“此协议在甲乙双方领证之日起一月内自动废除”，然后再把纸笔一扔，抱着她开始睡觉。庄子栗累得不行，迷迷糊糊地签了字画了押，脑袋一沾枕头就一觉睡到了中午，如果不是睡前喝了点水早上尿急被憋醒，她可以睡更久，很奇怪的。

他一早就醒来，但也只是静静地抱着她数着时间过去，心里开出了一朵又一朵花。

倒也说不上最后是不是会后悔，起来发现自己错过了面试时间，庄子栗的确懊恼了一阵责怪他为什么不叫醒自己，但看到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衣躺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自己，想到前一晚两个人做的那些疯狂的事，一颗心禁不住又开始荡漾，虽然阴谋论又开始在脑海里盘旋。

她脑海里的那场辩论赛最终是反方获胜，主要原因是她睡过头后反方的小人竟然立即在开香槟庆祝，庆祝她一时脑热答应结婚有了个老公，庆祝她只是睡过头就做出了一个来之不易的决定。

等把A市这边的所有问题解决清楚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言之阑虽然对他们这种人一走就要把房子卖了丝毫不考虑住在里面的房客的行为表示不满，但庄子栗一个电话就让她激动得热泪盈眶差点儿想把她扑倒，从此彻底离开程兮辞坚定地站在了她那边。

他们回去那天，宋小阳也顺便过来接言之阑到自己那边暂住一段时间，因为是庄子栗开的口，他不敢拒绝。

这种“人走了还要留个祸害给他人”的行为当然也没少被宋小阳痛骂，搞得庄子栗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想着要不要补偿一下他的损失，毕竟言之阑这货不好伺候，和程兮辞简直一模一样的。

“奉命”同居这种偶像剧里才有的桥段，在他们几个人的现实生活中毕竟少见，言之阑已经不自觉地把这当成是命中注定，兴高采烈地祸害宋小阳去了，暑假不回家。

但对于庄子栗而言，拟好婚前协议是一回事，真正下定决心去领证又是另一回事，而婚礼那种吃力不讨好处处显着浮夸的场合她更是不喜欢，明令禁止程兮辞以送她惊喜为由暗中安排婚礼不然就分手，像上次他求婚那样的。婚纱虽美，穿着拍拍照片就好，要真忙前忙后一个月再赔上两天笑脸去应付一屋子的人，她觉得自己肯定会崩溃，想想就就觉得怕。

程兮辞对她这种脑回路表示不能理解，在回S市的飞机上把她闭目养神的样子打量了个遍，实在想不通世界上怎么会有她这么难缠的人，给她惊喜和浪漫还不想要，真是不解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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