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早上送完孩子上学,回来的公交车上,这个阿姨引起了我的注意。
卡其色的上衣,袖口有细小的裂口,黑色的裤子布满了毛球,一双脚跟有白色补丁的袜子,黑色的布鞋。黑白交错的头发编了一个辫子,一根明显很旧的红布缠绕在发梢。跟后面的阿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脚旁放了一个白色的编织篮,一件灰色的衣服放在里面。双手紧紧抱着手里一个用化肥包装袋改编的挎包。隐隐约约能看到一杆称的尾端。估计是来卖菜或者其它物品吧。过了一会,她用布满老茧的手慢慢的从编织袋拿出一个白色塑料袋层层包裹的橘子。橘子的一边有拇指大小的霉烂。她像是看见又似没看见,慢慢的把外壳剥了放在旁边白色篮子的衣服上。她剥得很认真很仔细,仿佛在照顾一个初生的婴儿,然后把橘子一瓣一瓣的慢慢放进嘴里。
因为低血糖,我包里经常放着糖果或者饼干。很想过去跟阿姨说这个坏了的橘子吃了对身体不好,很想把包里的饼干给她。想了想 我什么都没有做。人太多,不能伤了她的自尊。
不禁想起父亲,七十多岁了,一个人独自从小拉扯我们三兄妹长大,现在依然努力工作,不给我们增加负担。
没想到这个阿姨跟我在同一站下车。她腿脚不是很灵便,跟她前面的动作一样,都是慢慢的。 她可能还要换乘吧,慢慢的蹲在路边,继续吃剩下的橘子。路边这时只有我跟她,我走过去把饼干递给她,让她别再吃烂了的橘子,又给了她点现金。她笑着慢慢的站起来跟我道谢。
可能从小缺爱的人更渴望温情吧,希望父亲不论在哪,也能被人温柔以待。
晚上聊天跟家人聊到这件事,他说不会阻止我做什么。我说就当少买一次水果吧,他说想吃什么水果管够
想起2006年的秋天,身怀7个月的宝宝,因为孩子的曾奶奶信佛,当时寺庙筹款做功德碑还是什么事,具体不清楚,要10元钱。我觉得10块钱也不多,就给了老人。中午前夫从集市回来,我跟他说给了奶奶10元钱。他立马放下手里的饭碗开始骂我,说不应该给老人那10元,说自己一大早去集市卖东西到现在大中午饿着肚子都没有舍得花钱吃任何东西……巴拉巴拉一大堆,我没有反驳他,在房间反思自己。他骂了很久,什么时候出去我不知道。直到6点多他也没有回来。我想回4公里外的娘家,但是没有车回去。我慢慢的从门口未通车的沪昆高速往家的方向走。走了有半个小时吧,走到表哥家附近,天开始下起毛毛雨。看着那些灯火,突然觉得好悲凉。
我继续往前慢慢的走,孩子在肚子可能感受到我的情绪,翻滚得很厉害,走一会停一会。走到新桥那,我站着想了很久很久,觉得我这样回去,只会让父亲难受。毕竟当初家里所有人都反对,我自己坚持要选择他。于是又开始往回走。
走回来已经伸手不见五指,借着路面雨水的反光。在门口听到他叔和奶奶说,你快去找找她,她现在身子那么差,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他的声音大得穿过天际,击碎我身心。他说 我去找她,哪怕她现在就死了嘛!
十块钱,我当时明白我连10块钱都不值啊!
贫穷不但会把梦想磨平,棱角磨平,连你的脾气都会磨平,不,是磨灭。
因为单亲家庭长大,不想孩子重复我的人生,所以努力工作,尽量家庭也顾及。可是错的东西你怎么改,也不会对,就像谎话,说一万遍它还是谎话。
还好及时止损,开始了新的生活,遇到对的人,新的人生。
命运真的是自己行为的结果。就算不被别人善待,也应该善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