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推窗而立,寒夜幽静,北风呼啸,窗外的银杏树随风飘摆,大片的黄叶如技艺精湛的舞者在风中旋舞,季节终归是在不经意之间走向了深处。一个人在寂寞的寒夜,泡一杯清茶,独立于窗前,看落叶飘零,听风吹窗棂,在氤氲的茶雾中,在淡淡的茶香中,品清清浅浅的苦涩,想浓浓淡淡的心事。
坐在房间里,倒上一杯茶汲一口,任清清浅浅的苦涩在舌间荡漾开来,充溢齿喉。之后,深吸一口气,余香满唇,在肺腑间蔓延开来,涤尽了一切的疲惫冷漠。看着茶叶在热水的浸泡中翻滚心生许多感慨:茶要沸水以后才有浓香,人生也要历经磨炼后才能坦然。无论是谁,如果经不起世情冷暖,浮浮沉沉,怕是也品不到人生的浓香。
你看那茶刚冲入水的时候,在水里来回翻滚,不像极了初涉世事的我们吗?满身报国之志,一腔热血冲入这所大熔炉,渴望沙场报国,马革裹尸,有一番作为,不求青史留名,也愿不负此志。可日子过得久了,历经人情冷暖,有的只是到处碰壁,弄得遍体鳞伤,慢慢的也少了那份豪气,以前嘴角不经意间扬起的自信也被那苦涩代替,就像那三滚后的茶叶,慢慢地沉入了杯底,用沉默来作为惟一微笑的表情。你说开始的时候还不习惯,略有不甘,想着去抗争。可日子久了,看到的事情多了,也就习惯了,偶有解不开的情结,求不出的结果,未达到的愿望,都慢慢释然了。
一个人在夜里静坐。心可以平稳得像深山老林里一叶浅湾,无人涉足,无风拨弄,没有一丝涟漪。默默地喝一口茶,看几页书,似乎找寻到了某种寄托,思路渐渐清晰。思绪却不经神游天外,一副如梦如幻的场景出现在自己的脑海如痴如醉,不胜神往:窗外沥沥的雨夜,帘旁潺潺的流水,屋内融融的炉火,炉旁浅浅的笑容,一位婉约的女子,闲闲地立在身旁,一捧香茗,一卷诗书,一介书生,如此不亦乐乎哉!
是夜,茶香绕梁,杯中茶由浓变淡,苦涩清香中慢慢感悟:人生如茶,浮浮沉沉,聚聚散散,偶有小得,亦当珍惜。初看木心之名时,觉之甚美,木之心亦“木铎之心”。佛语说“木心之质,不逊历朝”。余兴,近来确有所得,如先生之作《从前慢》:“记得早先少年时,大家诚诚恳恳,说一句是一句。清早上火车站,长街黑暗无行人,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壹个人。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佛说:柔和者,自然善良。大度者,自然超脱。深远者,自然开阔。有容者,自然喜悦。正如禅诗中有云,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枝头挂,便是人间好时节。
夜初,喝一口茶,尚觉得有些附庸风雅,矫揉造作。然多喝几口,却也喝出了茶的一些苦涩,“嗅”出了茶的一些清香。以致水喝没了,又添了两遍水,喝习惯了也就随心性了,也就不按这煮茶规矩了,又不是与人会饮,又何须顾及其他呢!
林清玄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要常想一二,忘记八九。生活总有烦忧,你若愁眉苦脸,生活也会阴云密布,你若心情明朗,快乐也会多些,愁一天,乐也一天,为何不让自己快乐呢?
那么今夜,西月凌空之时,泡一壶好茶,丢掉矫饰和浮躁,忘却那一切得失和荣辱。过去选择的路,正在经历的事,多年以后会随时光沉淀在漫漫红尘中,快乐的、痛苦的、得到的、得不到的,都会像多次浸泡过的茶叶一般,而那温软的茶水也就像我们的内心,足以接纳一切友善的或是不友善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