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的,永远矜贵——《霍乱时期的爱情》

多数人都会说《霍乱时期的爱情》是一本爱情的百科全书,用一个长达半个世纪的三角恋诠释了爱的所有形态:暗恋、初恋、失恋、单恋、等待、殉情、丧偶、偷情、婚外恋、夫妻亲情、露水姻缘、黄昏暮情、老少畸爱…

在我看来,这是阿里萨用整整一生对费尔明娜的单恋,说明了一个道理:得不到的,永远矜贵。

而费尔明娜与乌尔比诺也用一世的争吵与容忍说明了:一对恩爱夫妻,最重要的不是幸福,而是稳定。

故事是这样的,阿里萨是当地的邮件员,有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去送信,在经过一条走廊的时,看到一个女孩正在教一个妇人识字,她也正好抬头看了他一眼,谁也没有料到这惊鸿一瞥,竟让阿里萨的相思病如霍乱一般,折磨他的肉体与精神,长达半个世纪。

故事的前半段都是在讲阿里萨与费尔明娜从暗恋到初恋,从别离到等待的过程,当费尔明娜被放逐回来后,多数读者应该都相信,故事的后半段会是这两个人或者是对世俗的抗争,或者是对命运的妥协,而作者的伟大之处在于在这关键的节点戏剧性的将两人分开,并说明了另外一个道理:恋人因为不了解而恋爱,因了解而分开。

在费尔明娜说出“忘了吧”之前,她爱上的是想象出来的阿里萨,同样,阿里萨爱上的也是想象中的费尔明娜。

当阿里萨发现费尔明娜竟会穿梭在散发着腐臭汗味的嘈杂街角,品尝着密密麻麻苍蝇叮咬过的糕点时,他说出“这可不是花冠女神该来的地方”。

而费尔明娜在人群中听到这句话,回头看到阿里萨时,她没有感到爱情的震撼,而是坠入了失望的深渊。在那一瞬间,她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对自己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她慌忙的自问,怎么如此残酷的让那样一个幻影在自己的心间占据了那么长时间。

悲剧就是知道了真实的对方之后,费尔明娜已经决定把他从生活中抹掉,而阿里萨却仍然活在幻觉中。以至于当了半个世纪的炮灰。

费尔明娜抹去阿里萨后,嫁给了当地最有名的乌尔比诺医生。而阿里萨开始了他的寻春档案,他在一切女人身上寻求费尔明娜的影子,把他们当成她的替代品。在战争、瘟疫、死亡共同构成的黑暗背景之中,他越是狂乱、被折磨的性爱,对费尔明娜的渴求越加凸显。

费尔明娜也并没有记住与阿里萨这段关系的教训,嫁给乌尔比诺之前,也并不了解他。所以她与乌尔比诺之间如果存在爱情的话,也只局限于蜜月旅行那段时间,结婚之后,她才发现自己丈夫的懦弱,于是一块肥皂都能引起一场严重的争吵。

乌尔比诺则将这些矛盾归咎于婚姻本身的性质:一项荒谬的,只能靠上帝的无限仁慈才得以存在的发明。两个几乎完全不了解的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性格不同,文化不同,却突然间不得不承诺生活在一起,睡在同一张床上,分享彼此也许注定所分歧的命运。

他们是幸运而又不幸的。共同经历了一切,争吵、容忍、出轨、分分合合、互相仇视又磨圆棱角,终于携手抵达年老,互相搀扶,彼此变成对方的一部分。正像乌尔比诺过世后费尔明娜总结的那样,“真无法相信,经过这么多吵闹与厌烦,这许多年竟还能感到幸福,见鬼,我都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爱情。”

或许毕加索的那句“爱情是不存在的,存在的只是爱情的证据”才是费尔明娜与乌尔比诺这一世最好的总结吧。

阿里萨等了半个世纪,终于等到费尔明娜丈夫过世的消息,兜了一大圈之后,又回到了初见的状态,每天给她寄来书信。那几年,费尔明娜靠着这些书信从丧夫的低谷中渐渐走出来,重新接受了阿里萨,却遭到了世俗的诟病。二十岁时他们没能结合,因为他们太年轻;八十岁时,也得不到祝福的结合,因为他们太老了。

但一个女人决定和一个男人睡觉时,就没有她跃不过去的围墙,没有她推不倒的堡垒,也没有她抛不下的道德顾虑,没有能管得住她的上帝。他们到底还是结合了。

在阿里萨人生的最后一程,才得到了渴望一生的费尔明娜,因为太过渴望而得不到,她成为了他永远矜贵的花冠女神。所以,最后他们在海上飘着的时候,船长问他到底打算在海上来来回回走到什么时候,他用准备了五十三年七个月零十一天的时间回答: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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