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微风徐徐吹来,柳绿花红的盛夏时节,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炽热的阳光炙烤着被踩的发亮的路面,扬起一阵热浪。
正在写作业的我,顶破了我唯一的一双从姐姐那捡来的旧布鞋。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也是个爱臭美的女孩子,我是多么希望自己能有一双漂亮的新鞋子。
那时候的爸爸每个月只有百十块钱的工资,要养活我们兄妹四人,我们姐妹几个的衣服鞋子都是大的穿小了,小的接着穿,直到穿到坏掉然后才丢弃。
天气已经很热了,别的孩子都换上了漂亮的凉鞋,可是姐姐穿小的凉鞋带子断了,只好丢掉。正在做家务的妈妈看了一眼我脚上的鞋,什么也没说,理了理齐耳短发,摘下围裙就出了门。
我爬上窗台想看看妈妈是不是去给我买新鞋子了,心里一阵狂喜,我也可以穿新买的鞋子了。可是妈妈没有朝市场方向去,而是去了我家对门邻居家。妈妈径直走到了邻居家屋子里许久,我默默地坐回桌子写作业。心里特别的失望,埋怨家里穷,妈妈给我买不起新鞋。
过了很久,我看见妈妈跟邻居阿姨站在门口说了一会儿话。
妈妈涨红着脸跟邻居阿姨客套了几句,反身回家。拉着我的手说要去给我买新鞋子,我高兴的丢下作业跟妈妈去了市场。市场虽然不大,可是在那个时候也算是繁华了。妈妈带着我从头走到尾,问我喜欢哪双凉鞋。我的眼睛都看花了,一双双五颜六色的鞋子,每一双我都喜欢。可是妈妈问了问价钱,又看了看手里捏着的钱,拉着我又走向另一个摊位。
最后,我挑中了一双黑色凉鞋,在我看来那双鞋子就像是跳舞蹈的女孩子才会有的鞋子。妈妈问了价钱,16块钱,妈妈低头数了一遍自己手里,才14块!我失望地盯着那双鞋,妈妈拉了我几次我都不肯走。
没办法,妈妈跟卖鞋的人说了半天价钱,还被人家数落了几句,那人最后才同意把鞋卖给我们。妈妈蹲在地上把鞋子穿在我脚上,我扶着她的肩膀,试着鞋可是我的心里有一种负罪感。
妈妈付了钱,拉着心满意足的我往家走。嘴里絮絮叨叨的叮嘱“小心仔细的穿,等小了好给老三。”我满口答应,心里却暗自自责。
其实我知道,妈妈去邻居阿姨家是去借钱的,因为我听到了妈妈跟邻居阿姨的对话。
“真不好意思啊,又来跟你开口,过几天俺家她爸发工资了就还你!”
“没事,都是邻居,你家孩子多也怪不容易的!”
“孩子大了,也不能一直对付,女孩知道漂亮了。唉……”
可是我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没有阻止妈妈去。穿着那双漂亮的黑色凉鞋,我的脚上心里一阵阵的发烫。
妈妈却一直问我,脚舒不舒服。她拉着我的手上,满是老茧跟肉刺,她那身衣服我不记得她穿了多少年。就连她的短发,也是在家里爸爸帮她理的。
其实我很想说,“对不起妈妈,旧鞋子是我故意顶坏的,因为那双鞋子太大,我穿着走路很别扭。”我没有勇气说,看着妈妈脸上又增添的几道皱纹,我只有默默的低头。
后来新年里的大红衣服,是妈妈在裁缝店赊来的。五颜六色的的毛裤,是妈妈从姥姥家捡来的旧毛线贪黑给我打成的。我跟妹妹的花裙子,是妈妈用地摊上跟人讨价还价买的布自己缝制的。我去上学的学费,也是妈妈在别人家借来的。我一次又一次的满足了自己心里的小小虚荣,却一次次看见妈妈眼角增添出新的皱纹。
我只能在夜里,捂在被窝问我自己,这些东西很重要吗?可是一次又一次妈妈满足着我的心愿,也一次又一次的尴尬地面对着别人的白眼。那时候的我并不懂什么是面子,可是我知道要强的妈妈从不向困苦低头,却不得去求别人,忍受着别人在背后的讥笑只是为了能让我们过得更好。
很多年后,我懂得了求助别人的尴尬跟为难,我体会了妈妈当时的感受,那是需要多大的勇气,为了区区十几块钱跟别人说上半天的客套话,只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能有一双新鞋。他们给予的是我们不能想象的爱,而我们接受的是那样的坦然。
母爱,人类永远歌颂不完的诗句,人类心理永远不会干涸的溪水。依偎在妈妈怀里,那份温热,比冬天的炉火更加难以忘却。闻着妈妈身上的肥皂味,那是一种多么踏实的感觉。吃着妈妈做的热乎乎的饭菜,那个味道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
记得小时候学校里教过一首歌,这首歌每当我听到,仿佛看见灯光摇曳下,妈妈在一针一线的帮我缝补着衣衫。她花白的头发在灯光里跳跃,她颤抖的手指,牵引着针线,把她的爱缝进我的衣衫……
妈 我想对您说
话到嘴边又咽下
妈 我想对您笑
眼里却点点泪花
噢妈妈 烛光里的妈妈
您的黑发泛起了霜花
噢妈妈 烛光里的妈妈
您的脸颊印着这多牵挂
噢妈妈 烛光里的妈妈
您的腰身倦得不再挺拔
噢妈妈 烛光里的妈妈
您的眼睛为何失去了光华